乙、陷人命识之抱恨无穷
孙识之,虹县人。友人周义夫,富而不俭,性兼横暴。识之相劝,反被奚落,心里怀恨说,我且看他失败。后来识之登第,任本路司漕,按部到虹县。适逢有人控告义夫在市打人,送司审勘。不料告者偶然身死,识之即坐义夫以谋杀罪,论死。数年后,识之移漕河北,盗寇作反,地方上秩序大乱起来,全家即死于乱事。在义夫恃财横暴,固应遭败,但识之竟因私怨,破他的家,而自己的家亦终于残破了。
十四、修福
善因福果,恶因祸果,因果的理论虽然简单,事象却颇繁复。有因一念做成了极大善业,便消去了许多小恶的;有因一念做成了极大恶业,便掩尽了许多小善的。那为善而恶终的,因今生善业尚未成熟,前生恶果已先熟了。为恶而善终的,因今生恶业尚未成熟,前生善果已先熟了。只为身口意三业时刻造作不停的因,就有那善恶相间发生的果。果报有三种:一是‘现报’,即今生作善作恶,今生便受福受祸的,二是‘生报’,即今生作善作恶,等到来生才受福受祸的,三是‘后报’,即今生作善作恶,等到多生以后,或无量劫后,才受福受祸的。三者间错,正如天地之大,使人难捉摸处。世人只看眼前,便不免积疑生惰,积惰更生疑,为善之念就不坚了。须知善人得福,如大贾居货,必日日见钱?只通盘打算,决定有十分便宜。所以在失意时,应生惭愧心,生忏悔心;在得意时,应生精进心,生慈悲心。
甲、遇云谷了凡毕竟不凡
袁了凡,名黄,明朝人。曾遇孔某,依皇极经世法,为他起数。预言他县试得第十四名,郡试第七十一名,学试第九名,某年补廪,某年当贡,某年受职,任期二年半,寿到五十三岁,无子。后来从县考一直到出贡,孔某所说的都应验了。这时了凡以为万事都由前定,还希求什么,凡事一任宿命而已。后遇云谷禅师,云公将立命的道理警策他。于是他努力行善,陆续举行三千善行,作为功名子寿的代价。从此孔某的预言就不灵了:预言说他只能出贡的、竟登第了,无子的、竟弄璋了,寿只五十三岁的、竟活到七十四岁。从他遇孔某一事看,便知业力拘束的实征;从他遇云谷一事看,更见业力转变的方法。可知天定虽能胜人,人定亦能胜天的。
乙、同遭际心变运程亦变
豫章地方有双生子,相貌既同,聪明文才如一。及应考,同时补博士弟子。娶后一年,同日生子。再应考,又同补饩。至三十一岁,偕赴省试时,邻居有美孀,私挑兄。被兄正色拒绝,并诫弟说,‘你我貌同,恐再挑你,切莫作损德事!’弟竟私与妇通,并许考中后即娶她为妻。妇亦不知有兄弟二人。到发榜时,兄得中。弟竟落第,又骗妇道,‘我今虽中,待发甲后迎娶,更有光彩。’并称短缺资斧,妇将积蓄尽给了他。明春,兄发甲,弟依然落第。妇日夕盼望,消息全无,抑郁成病而死。次年,弟的爱子忽夭折,因痛哭而盲,不久亦死。兄却多子多孙,享受福禄。可见他们虽是双生同命,但后来心地彼此有异,祸福也就从此两样了。
十五、利人
阿谁愿意吃亏?个个想占便宜!但我们想占便宜,须从利人处下手,因为利人亦即自利;莫向损人处进行,因为损人亦即损己。须知宇宙间万物流行不息,溯上去是无始的,推下去是无终的,无一时不前后相续,亦无一刻不大小相通。举一人来说,由心理的、生理的、物理的关系,便有风俗的沿习、血统的遗传、教育的培养,处处和全人类呼吸相应。举一般来说,人民生命的保障,要有政治的、社会的、经济的组织,各组织又各有他应具的条件,食必需于农,住必需于工,而农工等又必互相为助,才能够生活。所以想一人安乐,必先要一国安乐;想一国安乐,必先要全世界安乐。现在是全世界都不安乐,因此没有一个人得到安乐。其实从空间讲,人类的关系是交遍互融的,则自他的界限应除;从时间讲,相续不断而不限于一生,则死生的苦恼应息。无奈世人的知见,横则限于有限的空间,纵则限于有限的时间,把自己看得很小很小,错认了狭小的假相为我,把生命洪流上的一点假相认为自己,于是逐境生心,循情造业,自私自利,尽找苦吃了。
甲、发积粮将工代赈
邵灵甫,宜兴人,积壳数千石。遇著荒年,有人劝他出粜,灵甫说,‘是图利也。’有人劝他赈粥,又说,‘是好名也。’他将所藏的谷尽数发出,做了两件大有利于人的事。第一件,雇工筑路,自县至湖,计程四十里,这对于地方上的交通,是关系极大的。第二件,又开浚横塘水道,计程八十余里,这对于各市镇间的水上运输,又发生了很大的效用。当他的计划一提出,邑人争来应募,所有饥民皆赖全活。灵甫只靠他个人的力量,利用积谷,开后来以工代赈的风气,实在不能不令人佩服他的仁心仁术了。他活到九十几岁,后代也十分发达,终于占了不少的便宜。
乙、抛残草招祸自戕
宋时有经略府承差张某,奉上峰命,出外办公。在驿舍止宿的时候,怪驿卒服侍不恭,心中怀恨。临去,将饲马的残草抛弃井中,以为自己此后不会再来的了。不久,再奉差过此,时当大暑,非常口渴,看见有井,赶去汲饮。往日丢在井中的残草,尚留在那里,他忘却过去所种的恶因,饮时不及细看,草屑混在水中,哽喉气塞而死。孟子说,‘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。’张某存心害人,结果害了自己,这叫做出尔反尔。所以古人教人常要立在吃亏的地位,最初似乎吃亏,结果仍会得到大便宜的。
十六、利物
世间有生命的东西,人类之外,有在天空飞的,水中潜的,陆上走的,种类不可尽数,统名之曰动物。人和动物虽分灵蠢,但贪生怕死则同,爱恋亲族则同,当杀戮而知苦痛则同。所不同的,人有智,物却无智,人能言、物不能言而已。人力强,物力弱,人们要随时保护,随地爱护,使它们各得其所,才合天理。人类虽被称为万物之灵,但绝无吃万物之理。人类和动物,同禀生生之气,同处天地之间,正如人有嫡子长子,又有幼子庶子,虽有长幼嫡庶之分,总是一般的骨肉,一样地亲切。试想个人因一毛之拔可使全体震惊,一艾之灸可使全身感痛,便可想到这一体本是全体之体,那众生即是吾生之生。气血既然相同,悲惨怎能无涉?我国向来有戒杀放生的美俗,各国近亦有保护动物的组织,可惜推行得不广,大众见理又不明。既然不能利物,何能积极利人?存心既不慈,杀机遂酝酿,一旦爆发,便成浩劫。两番世界大战,无非人类杀机的表演。所望经过这番创钜痛深之后,大家猛省改悔。要知道世间治乱安危的机括,就在这个上头!
甲、疗雀饥全家免难
柏之桢,河南人,平生爱护动物,小至禽虫,都蒙其泽。只因慈心所感,每逢将食的时候,便有鸟雀飞集面前,不知畏避。冬天下雪,之桢恐怕鸟因草子难寻,必将饥饿,乃不避寒冷,亲自扫出一片净地来,将碎米洒上,让诸鸟啄食。后来流寇攻进县城,到桢家,将进门时,看儿鸟雀成千,飞集满阶,以为这是无人居住的空屋,都散去了。全家二十口,个个安然无恙。有诗为证:‘汝欲延生听我语,凡事惺惺须求己。如欲延生须放生,此是循环真道理。他若死时你救他,汝若死时他救你。延生生子无别方,戒杀放生而已矣。’
乙、轻蚁命幼子捐生
杭州妇人某氏,素性凶悍。每见蚁在厨灶循行,便用火烧,蚁死者不知多少。又常用石灰来填塞蚯蚓的穴道,以此为快。后来生育一子,方在怀抱,偶因事外出,将儿子放在床上。等到回来的时候,只见床中漆黑一团,心中惊疑,赶著细看,原来她的幼子已被群蚁攒啮死了。妇人悲痛,不久亦暴卒。杭州云栖莲池大师说,‘我今哀告世人,不敢逼汝吃斋,且先劝汝戒杀。戒杀之家,善神守护灾横消除,寿算延长,子孙贤孝。吉祥种种,难以具陈。’可惜这妇人虽然住在杭州,却未闻大师之说。杀心一起,灾横迭至,儿命既亡,己寿亦促。好好一份人家,弄到这般结局,何等可怜!
十七、救民
民生主义,原是最好的救国主义;但不懂得民间疾苦的,决不配谈。民是一国之本,本固国才能安,所以救民便是救国。离了救民之外,岂另外还有个什么救国的妙法?肯真心唤老百姓为‘同胞’的人,必听得进佛法的‘空’义,能解空义的,必解无我义;他能无我了,说到牺牲就真能牺牲,说到救世就真能救世。又,他也必听得进佛法的‘不空’义,能解不空义的,必解‘慈悲’义;所谓不空者,就是救世的誓愿,和利他的慈悲本怀。虽知无我而不断慈悲,虽行慈悲而不执有我,于是向这空上来立脚,而向这不空上做去,那他还贪污做什么,还欺骗民众做什么?当国都是如此,革命一定成功。须知民生主义也就是民主主义,我们的主人翁今日是苦到无可再苦了,‘民为邦本’,赶快地救!
甲、泽及昆虫良将心地
曹彬,宋朝大将,讨伐江南,李煜的地位保不住了,彬使人对他说,‘事势如此,所惜者一城生聚;若能归命,策之上也。’城将攻下,彬忽称病不办事,众将问候,彬说,‘我的病,非药所能治;只要诸位诚心自誓,城下之日,不妄杀一人,自会好的。’于是诸将共焚香为誓。明日城破,煜君臣和人民都得保全。破遂州时,诸将想屠城,彬坚执不许。有捉得妇女的,彬将她们关在一处,暗中保护;事平后,一一查访,还其亲族,无亲的备礼遣嫁。治徐州时,有吏犯罪,知他才结婚,此时受责,翁姑将以新妇为不利,等到过了年才责罚他。冬天想将旧屋翻新,恐怕伤害蛰伏的虫,立刻作罢。他受封济阳郡王,谥武惠。子九人,玮、琮、璨,都是一代的名将。光献太后,就是他的孙女。
乙、残民以逞为相不终
李斯,上蔡人,秦始皇兼并天下,以他为丞相。始皇三十四年,他请将民间藏书尽拿出烧毁,偶语诗书的斩首,以古非今的族诛,意在使人民愚昧,保全皇室。始皇都与批准。不到三年,始皇死了,二世嗣立。次年,二世使赵高治他谋反罪,敲打千余,自己诬服,他从狱中上书,又被赵高搁过。终于受腰斩,诛三族。原来他入秦做客卿时,曾忌韩非得宠,诬使下狱,韩非想自陈,因他从中把持,不得见始皇而死;现在他照样地受赵高之忌,入狱后不得自陈。二世原是他矫诏擅立,想藉此长保自己相位的,不到两年,都完了。二世初立时,他劝二世行督责之术,使臣民救死不暇,那里知道自己死得更惨!
十八、放生
利人,以救民为第一;利物,以放生为第一。放生的方法,应如古人所说,不可有定期,恐贪利的人预先捕捉;不可有定地,恐贪味的人探知去取;不可稍迟,恐物不耐其困;不可托人,恐物反受其害。当在眼前,随意买放;在旷野,随处远放。切莫以为杀小是无妨的,切莫以为放少是无益的。前贤曾经提醒我们,刀兵劫的消息,是从屠门夜半声里听出来的。今日我们在腥血雨之下,浓重的火药气息里,务要在一日十二时,一时六十分之中,尽可能地放生救生。一物非少,众生非多;蚊蚁非小,牛马非大;一钱非不足,万金非有余;不要怕麻烦,把善念阻了;不要因物价贵,把善缘废了。大家提倡,养成风气,杀劫自然消灭,生机自会增长的。
甲、两代慈悲世能出使
明代中国出使朝鲜使臣韩世能,少年家贫;他的后来能官至一品,职任侍郎,是有一段历史在前面的。他祖父名永椿,每日早起,持帚扫河边沿岸而上的螺狮,送入江水中流,免遭渔人之劫,常常饿著肚皮,一路扫过去至好几里。世能应乡试的时候,年已四十。他父亲宗道,想起先人救生的勤苦,而自己的儿子又老大未遇,所存十金,何不尽地买放生命,以祈福佑?一早起来,买放大龟大鲤。当夜梦神相告,‘汝父功德大,汝子当科第。今放龟鲤,当令汝子入翰林。’世能果然中式,连捷登翰林,奉使朝鲜,赐一品服。
乙、一念忍狠邓芝投弓
三国时,邓芝出征涪陵,见猿母抱子缘山,就发箭射中母猿。猿子为母拔箭,摘木叶塞疮口。他见了,叹道,‘嘻,吾违物性,其将死矣!’投弓水中,不久果死。历史中和这事相类的很不少。如北魏时,显祖田猎捉得一鸳鸯,那配偶只是飞绕悲鸣不去。帝叹道,‘虽人鸟事别,至于资识性情,竟何异哉!’于是下诏禁猎。又梅礛诗话载元裕之赴试并州时,路遇人捕杀一雁,另有脱网的一雁悲鸣不能去,自投于地死。裕之见了悲伤,将雁埋葬,号曰雁邱。又眉州鲜于氏,因合药,碾一蝙蝠为末。至和剂时,见有小蝙蝠数只,面目未开,围聚在上面,是因识母气而来的,一家为之洒泪;母气两字,极惨极击。凡物就死的景况,人们都莫知莫觉,但一经写出,便不堪卒读。须知世界上的惨,莫甚于有冤而不能言,世界上的冤,又莫过于无罪而就死。今日我们遭逢大劫,看怎来由?难道人类的头脑真是这样地简单么?
十九、拯难
人当患难的时候,或兵荒水火,或枷锁牢狱,以及病疫官非饥馑之类,前无可进,后无可退,呼天天不应,唤地地不闻,到了这般田地,真是人生的一大悲剧。前贤说,‘人在患难颠沛中,善用一言解救,上资祖考,下荫儿孙。’何况或用财救,或用力救,发生至诚,勇往不疑?从这个同体的认识上,便能够发出了光明赫奕的大慈悲心。慈使众人得乐,悲使众生离苦。菩萨普修六度万行,都是为的拔济众生,所以一切都是方便,惟有度生才是目的;一切都是枝叶,惟有大慈悲心,才是根本。华严经说,‘若于众生尊重承事,则为尊重承事如来;若令众生生欢喜者,则令一切如来欢喜。何以故?诸佛如来以大悲心而为体故。’如果能够拯人之难,如己之难,这一点心便是诸佛菩萨的度生心,功德是无量无边的!
甲、还金钏长途仆仆
罗伦,永丰人。明成化二年,往京会试,路过山东,仆人在旅舍旁拾得金钏一支。待路上走了五天,主人愁著费用不够时,他才将这事说出来。伦立刻主张物还原主,仆人却怕耽误了试期。罗伦以为这必是婢仆们的一时疏忽,如果主人追究起来,怎么得了!于是星夜跑回原处,果然是因婢女拨水遗落的,被主人拷问,正要寻死;又疑心到妻或私送,妻也正想投缳自杀。罗伦拿出金钏还他,当下全活了两条性命。邻人相信因果的,都把状元来预期他。等到他赶到京城,已是三月初四了,仓皇地入场应试,榜发,果然大魁天下。至于有钱的人,又该学绍兴的黄汝楫。当宣和年间,方腊犯境的时候,汝楫将资财埋在地下,正想逃难,却闻贼掳得二千人,既要金帛赎出,否则屠杀。他毫不迟疑,立刻开发所藏,值二万金,尽数搬到贼营,二千人皆得归。后来他的五个儿子,开阁阅闻訚,俱得贵显,黄先生真是个会该钱的人,也真是个会使钱的人!
乙、拾沉箱此恨绵绵
正德年间,崇明县某姓,撑船为业。时当七月中旬,大风水涨,沿海居民漂溺致死的无算。在这种时节,会撑船或泳水的,真是救人种福的大好机会。但他偏不救人,只顾捞物。当他驾舟中流时,眼见有一女子手抱著箱,随波而来,正攀船求救。他贪图这箱,反用竹篙将人推开,那女子终于溺死了。他得到了箱,好不得意,赶著把箱子打开,内有庚帖一张,姓名生辰,正是他的聘妻。他再仔细地看,一点也不差,这一急非同小可,然而懊悔也来不及了!
二十、济急
急是患难中的紧急处,迟了一步,便要误事。如当饥寒、则衣食最急,当疾病、则医药最急,当死丧、则殡殓最急,当欠债、则追逼最急。在这种人情的迫切处,一时无所措手,极是凄凉。凡存善心的人,对于别人的事,原该看作自己一样的关切。一遇到这种情景,便要下个决心,赶紧救济。事关阴骘,报应最奇。世人每当杯酒宴乐的时候,谁不热肠义气,像煞有介事似的。但一朝有急,富者便要匿其财,只怕人向他借,贵者便要匿其力,只怕人来倚靠他。从前的热肠义气,不知到了那里去了!总因他们的福德太薄,所以善缘虽然撞著,却把行善的机会当面错过。刻实说来,还不是他自己的一桩大损失?这就是佛经上头说的‘可怜愍者’了。
甲、公子遗书巧偿官债
宋代王曾赴试,在旅馆中,听见母女二人哭声悲切。从邻人处探问,知因所欠官钱,一时无法清偿,迫得将女儿出卖,故此哀哭。王曾听了,到她们家里问得清楚,开口说,‘你的女儿卖给我罢。仕宦往来,相见也便。’即将她们所欠的官钱照数付清了,约定三天之后来娶女。看看三天过了,还不见人来,老母等得心焦,只得到旅馆里去找人。不料旅馆主人对他说,‘王曾已经跑了好几天了。有书信遗下,托我转交。’那知信里不提钱银的事,只叫她选择好的人家相配。后来王曾三元及第,封到沂国公。
乙、奸商末日天散囤粮
囤积物资,害人不浅。囤积米粮,害人更甚。自古道,‘民以食为天。’人生之急,莫急于食不能继。性命交关,岂同等闲!在大荒年头,力能救人之死而见死不救,反想在这个上头打发财主意的,罪大恶极,无过于此,在天怒人怨之下,看他怎么消受得了?当巴西大荒之年,有富人罗密,囤谷五千斛,藏在内室,封锁得十分周密;还要索取高价,才肯粜出。一日,大风突起,门忽自开,把罗密所藏的谷尽散街上。最奇怪的,是将红白两色各归一堆,颗粒不杂。贫民纷来拾取,争先恐后,一时都拿光了。罗密一场惊愧,竟自缢死。从来为富不仁的,无一能免绝境,何益何益?再看全琮因受父命,运米一千余石到吴出卖,当地适值旱荒,他就将米完全赈饥,空船而返。父反深奇之。全琮字子瑾,越人,父名柔,都是知名之士。后来子瑾在吴做官,爵封钱塘侯。看上列两事,一生而荣,一死而辱,正是君子落得做君子,小人枉费做小人了。
廿一、悯孤
凡无倚无靠的,叫做孤。孤儿者,父母双亡,或父亡母嫁,伶仃孑立,是所谓‘穷而无告’的人。全仗社会上的公正人士同情悯惜,才有生路。这种现象,太平盛世尚且不免,何况荒年大劫?近几年来,不知有多少孤儿流离失所,更不知有多少的天才被埋没了。这是国家的损失,也是整个民族的损失。不但要赶快的养,而且要赶快的教。他们将来既可成为国家良好的公民,又可给与国家以莫大的贡献。现在各国都深切的感觉到儿童是代表著将来国家的权力,都在那里运用社会的或国家的力量,给他们以教育和培养。中国各处,待救济的儿童,比各国都要多。所以我们一方面务要合力的支持现存的教养院,一方面还要继续的发起更多的教养院。凡肯尽力教养孤儿的,他的祖宗固要感谢,国民也都要感谢。我们有缘植福,岂可随便错过?
甲、创良模流芳千古
蔡琏,江苏扬州人,是我国首创育婴堂制度的伟大人物。他开始办理育婴堂的方法,是以四人共养一婴。那个时候的生活程度低,每人只要月出银一钱五分。凡遇路遗子女,收到社中,招贫妇领乳,月给工食银六钱。每月初一,验儿发银,考其强弱比例,以定赏罚之数。三年之内,听人领养,仍须调查清楚,方才核准。这个办法推行了,不但可以恤孤,并且可以济贫;既可消除一时溺婴的恶俗,又可兴起四方好善的慈心。世间的功德,无过于此了。育婴堂自从蔡老先生提倡之后,各处郡邑村镇,就有不少仿行的。现在社会的组织是比以前严密得多,各种物质的条件也比以前完备得多,怀念先贤,应知奋勉!
乙、吞遗产枉送天年
信州刘君祥,子尚幼,临死时候,对弟君祺说道,‘如果我死之后,弟能为我保全家财,地下决不忘报。’那知君祥一死,君祺就设计将侄儿驱逐出去,把全部家产吞没了。五年后,邻人张善祥忽然在路中过见君祥,对他哭著说,‘吾子为弟所害,这里有信一纸,多劳转致!’善祥听说,才悟到君祥早经去世,不觉大惊。回到家中,即将信付给君祺,他一时还不肯信。一日,君祺正和客人共饮,忽大叫道,‘兄来也!’呕血数斗,两手如悬而死。凡属孤儿,都无依傍。若趁他可欺,乘机骗害,或占田产,或夺财物,或横加势力、使他不敢不依,或诡派差徭、使他不敢不服,岂知我既欺人之孤,天必嫉我之恶,报应之来,是毫厘不爽的。
廿二、容过
过、是偶然的错,或是无心之失,贤者不免,何况凡夫?一件横逆之来,只消宁省片时,便到顺境。杜牧诗说,‘忍过事堪喜,’便是这种境界。譬如在草莽中行路,荆棘在衣,只须慢步缓解,切莫焦燥!即使人家有错,也须看他是何等样的人:如他是比我贤的,我当顺受,待他自悟;如他是和我一般的,大则以理遣,小则以情恕;如他是比我不如的,便不足计较了。前贤道,‘先思我所以取之之故,随思我所以处之之法。’只要反求,道理自见。一番经历,一番进益,省了多少气力,长了多少识见!况且常见己过,便常向吉祥中行,可以得福;自认不是,人家不好再开口,可以免祸。尚书说,‘必有容,德乃大;必有忍,事乃济。’曾文正公也说,‘世事让三分,天空地阔;心田培一点,子种孙收。’所以君子对于自己,常于无过中求有过;对于他人,常于有过中求无过;正直律己,和惠待人,不肯说人理亏,也不愿自表理直。他人有过,只有曲为掩护,劝导改悔,望他做个好人而已。至于学佛的人,不执我见,不怨人天,爱敌如友,怨亲平等。如果能够做到受恶骂如饮甘露,遭横逆如逢至宝的时候,那就大家都要向你恭喜了。
甲、谦君子安享福寿
强富,淮安人,持身谨慎,接物谦和。元旦,有小人恃酒放肆,登门辱骂。富闭门不理,家人都觉得不平。富说,‘当此良宵佳节,谁不饮酒?醉后放肆,是常有的事,何必同他计较呢?’这天晚上,富梦神说,‘你在天腊之辰,能够忍人所不能忍,上帝嘉赏,将福寿赐给你了。这和彭矩的事相仿:有人偷菜,矩只作不知;有人侵地,矩也作不知;那占地界的人被讼,还去代求免责。后来里中连受水灾火灾,独彭氏一家保全无恙。强富和彭矩,可谓后先辉映了。
乙、狠太守抱痛西河
徐某,高邮人,在明朝万历年间,历官郡守。生平不能容物,衙役如有小过,必受重责。一隶违了期限,发打三千板,当时死在杖下。隶子年幼,因过受惊吓,也竟死了。隶母,亦惨痛吊死。三条性命送在他的手中,一点也不摆在心上。后来解任回家,身旁只得一子,极是钟爱。一日,儿子忽然生病,对父亲说,‘他来追我了!’徐问谁,儿答,‘我也不认得,他只说,有何大罪,杀他一家三人?’说完便死,后嗣竟绝。从古有势要使尽,不肯稍留余地的,每每弄到家破人亡,子孙零落。怎不想宽和厚德,才是载福之基?看他富贵下场,都缘刻薄太过!
廿三、持戒
佛典中常将大地来比喻戒律,如智度论说,‘若人欲求最大善利,应当持戒。戒如大地,一切万物有形之类,皆依地住;戒亦如是,一切善法皆依戒住。’又如萨婆多论说,‘戒是佛法平地,万善由之而生,一切佛弟子皆依之而住。’这样看来以戒为基,如住大地。物厚无过于地,德厚无过于戒;一切善法依戒而住,亦如世界万物依地而住。常言道,厚德载福,何况戒德?看上文俞净意早年作福,只因欠个德字,便如在沙中建塔,不能成立;直待他刻意修德,才有转折。便知必有厚德,才能载福。但要知道福德因缘,戒德最高最胜,决不是一般散善所能比拟的。所以出曜经说,‘戒德之香,上熏诸天,彻十方界,闭塞祸门,不漏诸欲。’顺正理论又说,‘诸天神众不敢受持五戒者礼拜,国王大臣亦不敢受具戒比丘礼,盖惧损功德促寿命也。’受戒前后,今此略说。戒中最重要的,是杀、盗、淫、妄,再加饮酒一戒,即在家两众可持的五戒。如果不能全持,或一、或二、或三、或四,都可随意;总要看自己的力量如何,不要敷衍门面。须知受戒而能持守,功德是无量无边;但受戒而不能持,就比不受戒的人还要加倍犯罪;而受戒法时,务要以勇心自誓,决断持守,方才能够得戒——这些都不可以不明辨的。至于受戒之前,先要受三归依,即归依佛、归依法、归依僧。归是归投,依是依托,如人堕海,见有船来,即便趋向,是归投义;上船安坐,是依托义;生死是海,三宝是船;众生归依,如登彼岸。
甲、律行精严海神归敬
昔有诸比丘渡海,遇大风浪,船被撞破。有少年比丘抱得一板,求生有望了;忽见水中有上座比丘势将沉溺,想到佛戒有说,遇利乐事先与上座,即时将板掷让。上座得板,飘浮到岸。那时海神被少年比丘的精诚感动了,便将他接住,安置岸上,合掌赞说,‘我现在要归依坚持禁戒的人。你在危难之中,也能持守佛戒,实在是难能希有的,请求接受我归依!’事见大庄严论。
乙、宿因差别弱弟沉沦
迦叶佛时,有兄弟二人,俱出家为沙门。兄持戒求道,而轻布施。弟布施修福,而尝破戒。兄从佛出家之后,得罗汉果,但衣食每感缺乏。弟生大力象中,能战阵却敌,为国王所爱,璎珞饮食时常充足。那时兄得神通,知象是弟,对象宣说往因。象听后,即识宿命,忧悔不食。国王知道,便向罗汉请问。兄详告前因后果,国王感悟之下,即受归戒,并广布施。事见譬喻经。
廿四、念佛之一
人之一生只是无始无终生命大流中现出来的一节,不是那年生后才有的,也不是那年死后便无的。一死一生,不过是生命流中的一种变化假相,总是相续不断地生灭变化著。如果要彻底免除一切的痛苦和罪恶,就非要寻出一个无上的法门来从中解脱了不可。释迦牟尼佛就是一位先觉者,他说出无量的妙法,教化众生,使个个都可以得到解脱。因为我们的一念心性,本来与佛同体,佛虽已悟,而无所增;我虽犹迷,而无所减。但我们从那里下手好呢?善导大师说:‘若欲学解,从凡夫地,乃至佛地,一切诸法,无不当学;若欲学行,当择其契理契机之一法,专精致力,方能得其实益。’在阿弥陀经中,释尊无问自说,‘从是西方,过十万亿佛土,有世界名曰极乐;其土有佛,号阿弥陀,今现在说法。’只要真信切愿,念佛名号,即得往生。所以大集经指出,‘末法亿亿人修行,罕一得道;唯依念佛,得度生死。’一切法门大都要仗自力断惑证真,才能了生脱死;这念佛法门,是自力和他力两皆具足的。其法极平常,虽愚夫愚妇一律都能得益,却又极玄妙,虽等觉菩萨不能出其范围。真是下手易而成功高,用力少而得效速了。
甲、净业精纯预知时至
省元法师,蓬莱人,民国庚午,住北京拈花寺,两次闭关,共历九年。出关后,四众请开示,元说,‘文字般若,口头三昧,都不中用;唯在行住坐卧四威仪中,单提一句阿弥陀佛,时时觉照,字字分明念去,加以真信切愿,决定求生西方,自得真实受用。’壬申九月二十四日,饮食稍减,体力渐微,依然精勤念佛。有劝延医者,元说,‘时节已至,何用医为?’至二十六日,常问时刻。二十七日夜半,起身趺坐,抬头西望数次,含笑而逝。世寿七十二岁。
乙、佛慈广大随念莲生
张善和,唐代人,以屠牛为业。临终时,见牛数十作人言,‘你杀我!’善和对妻说,‘赶快请僧来为我念佛!’僧到,对他说,‘经言,若有众生作不善业,应堕恶道,至心具足十念称阿弥陀佛者,除八十亿劫生死之罪,即得往生极乐世界。’善和道,‘地狱至急,我也来不及取香炉了!’忙著一手举火,一手拈香,向西厉声称佛。未满十声,即说,‘佛来也,已与我宝座!’说完便逝。此事可引印光法师之说为证,‘五逆十恶之流,临终能生大惭愧,生大怖畏,志心念佛,随即命终,亦得往生。以佛慈广大,专以度生为事;一念回光,即蒙摄受,所谓带业往生也。’
廿五、念佛之二
念佛固然是背尘合觉,返本归元的第一妙法;而于在家人分上,更为亲切。在家人身在世网,事务多端,只有念佛一法,最为方便。早晚在佛前随分随力,礼拜持念,回向发愿;此外行住坐卧,语默动静,穿衣吃饭,一切时处都好念。果然痛念无常,用心真切的,便不论公私干办,八面应酬,闹静闲忙,苦乐逆顺,也和他念佛两不相妨。念佛功课,随人而定。当念佛,要字字句句,声心相依。当诵经,要匀匀净净,不快不慢。当回向,要从自己心中发出真正大菩提愿,普愿一切众生同生极乐世界。平日须要专以念佛为正行,更将布施、作福、持戒、和一切于世于人有益的事,不论大小多少,都把来回向西方;常使一念不断,念念在彼,那就净土缘熟,到临终往生,便如轻车就熟路一般了。阿弥陀佛的大愿大力,譬如一只大船,无论何物,但得上船,即到彼岸,不忧沉溺。却是顺水顺风,是上船以后的事;假如你不肯上船,将如之何?所以蕅益大师说,‘得生与否,全由信愿之有无;品位高下,全由持名之深浅。’念佛的人要注意,这个净土法门,是以信愿行三为宗要的;三法具足,决定千修千生,万修万生!
甲、庆西归放下一切
欧阳柱,字石芝,新会人。从杨仁山学佛,归心净土。与人谈及西方,欢喜之情,无以复加。在他之意,实举世出世间一切可喜可乐的事,无有能胜过生净土的;可见他的信愿之心,至真至切,因此常能感人归向净宗。为推行素食计,创设功德林蔬食处于上海。民国二十一年正月初示微疾,终日念佛。有以家事相问,柱说,‘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。惟念佛生西,是真实事,世间事一切不管了!’至十五日,西逝。临终安详,默持佛号,直至气尽,唇乃不动。次日换衣,四肢柔软。三日大殓,面润有光。第七日,其常修净课楼上,忽有白烟如云,香气馥郁,满堂缭绕。
乙、耽世务偏说三头
张祖留,勤于世务,虽肯信佛,但无决心。一日有僧来探望,对他劝告,谓生死事大,急须念佛。张谢以三头未了。僧问,‘这话怎么说?’他道,‘亲柩未举,男婚女嫁未毕。’僧别去不久,张忽然去世。僧来吊,作诗道,‘吾友名为张祖留,劝伊念佛说三头;可怪阎公无分晓;三头未了便来勾。’人命在呼吸间,一寸时光,即一寸命光。人生在世,年年可死,日日刻刻可死;不序勋,不序德,不序齿,一息不来,便分今古。倘不早为打点,姑待一刻,万一这一刻速驾之帖到来,可不手忙脚乱?僧诗虽浅,大可醒俗!
人鉴 跋
忏悔学人独立印行罗汉菜杂志有年,每期刊布万余册,编制以故事图说为主,利人溥矣。余感其愿力之宏,来意之殷,遂与重订图说编法,以说理与故事对照为第一重,故事中正反对照为第二重,文与画对照为第三重,欲以重重相摄方便,引人入胜耳。五组既刊,收效可观,乃络续编至二十五组。因唐太宗追赞魏征有言,‘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,以古为鉴可以见兴替,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,’取名人鉴焉。忆此书脱稿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宣告和平之日,今执笔为跋,时局已险恶万状,为念心地平则一切皆平之说,则一切胥由心地之未能平可知也。天如禅师答弟行远书云,‘镬汤无冷处,然亦有同劫不同受者,惟当守分随缘修身俟命而已。’今日镬汤虽无冷处,人鉴毕竟是导人于守分随缘修身俟命之书。果众生心地悉平,大地镬汤冷却,人鉴归于无用之时,则何善如之?余日祷之!
民国三十六年八月八日爸爸节李圆净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