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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 : 杨救贫传奇
常常天马行空,任凭独来独往。微信13170819208QQ1067437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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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  发表于: 2014-09-16 10:05

杨救贫传奇

跋山涉水觅佳穴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大凡风水先生察龙觅穴,都是应东家之请,或为了扬名,或为了图利。有的偶尔留心风水,对其好坏评品一番,也只一时之事,职业使然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救贫则不同。他一经发现好的山龙脉象,往往要查个水落石出。否则,就惦挂心中,食不甘味。似乎前生与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一次,他在外地为人堪舆风水,途中偶见一支龙脉真形微露、蜿蜓而去。待帮东家做的风水一完事便沿著那支龙脉追寻下去。尽管爬山涉水,脚下无路,饥渴劳累,他都全然不顾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这是一支远处发脉而来的行龙。它一路时隐时现。好在杨救贫精於此道,眼看龙脉断了,经仔细察看一番,又能分辨出来,一次次断续,终难逃过他的双目“仙珠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追呀!辨呀!自己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路,越过几重山,涉过几条小河,不知道还要追寻多远。但他不灰心,决意一查到底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天,红日偏西,已过晌午,他不觉肚饥口渴,只是心想:龙啊!你究竟腾到那裹去的,总不会飞上天去吧!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又走了不少路程,他来到了一条大河边上,茫茫江水阻断了去路,行龙亦隐伏不见了。无船可渡,不得不伫立河边,朝对岸观望。此时,肚饥、口渴、疲乏一齐袭来,只好找块乾净地方坐下休息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杨救贫坐在河边一个草墩上,时而看看河对面的地形,时而观察附近的地形。细看之下,见侧边不远的地方有座石岭颇似伏在那裹的一条牛。不过,说它似牛吗?首尾又不分明;说它不像吗?身子很像牛。从河对岸的山、地形察龙
      脉,行龙并未过江而去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就在杨救贫细细观察,认真分辨,未得其解之际,忽见三个青年从河裹爬上岸来。他们是玩水的。其中,一个姓朱,两个姓杨。三人上得岸来,穿好衣服,救贫走上前去问清那座石山情况: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几位後生!请问那座山向著大河的一面是个什麽样子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问那座山做什麽?”几位青年见他是外地人问起那山的形状,都觉得奇怪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随便问问。因为朝大河的那一面我看不到,你们在河裹玩水就看得清楚。请告诉我,它像个什麽样子”杨救贫并不说明有何意图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几个青年不便追问,一个一句地说起那座山向河一面的的形状来: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一条石垠,中有一石岩(洞),石垠像个牛头,石岩就像张开的牛嘴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那像牛头的石跟,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尖峰,倒像两支牛角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像牛头的前面有一大块倒悬的石壁,好像牛躲在棚子裹似的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噢!”杨救贫听三个青年说完,点点头。胸有成竹地断定龙脉落在这裹。肯定地说道:这是一个牛形,在那裹可以葬穴好风水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几个青年对杨救贫说的“牛形”、“可以葬穴好风水”不太在意,你看看我,我看看他,说声“走吧!”便转身回家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个姓杨的青年走出几步,回过头对杨救贫说:那位先生,天气这麽热,回屋裹喝碗泡茶吧!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救贫听青年一喊,看看天上,见骄阳似火,正想找个人家落脚,以便讨口水喝,买餐饭吃,说声“好哇 ",便赶上青年,跟著他们回家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,村裹十多户人家,有的姓朱,有的姓杨。一色的土砖瓦房,有的灰片剥落,有的搭个架子用竹子围住,竹篱上缠著藤萝。屋檐下晾著一篙篙包粟,门前池塘鹅鸭成群,屋後树木荫荫,看得出,这些都是作田人家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杨救贫来到姓杨青年的家裹。他的父亲见儿子带来个陌生人,让坐待茶。当问过姓名,得知杨救贫尚未吃午饭时,又叫家人炒菜热饭,以“本家”,相称,招待得颇为热情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到了晚上,“本家”端著凳子领杨救贫到门前的坪上乘凉,另一个姓杨和姓朱的青年,他们父子也拖了椅子坐拢一起闭聊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姓杨的问:“本家先生!你过去做什麽事,是教书还是做生意的吧?’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“不是。小弟年轻时就喜爱风水,後来略有所悟,就一直帮人看风水了”,救贫答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本家”又问:“听说你看出河边那座石山是个牛形,说地方蛮好,可以葬穴风水,是不是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救贫道:“依我看,是个牛形,如果在‘牛嘴’裹葬坟墓,是个佳穴,可望福泽子孙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坐在一旁的朱姓青年听人聊天往往喜欢打岔,过去就有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“岔头”。他听到杨救贫说到“牛嘴”,噗哧一笑,说:“牛嘴?一条石缝也说牛嘴!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姓杨的瞪他一眼,道:“大人谈正事,後生人不要打岔”。说完,又转向救贫:“本家!你说那地方很好,它好在哪裹呢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救贫解释:“好就好在发脉较远,龙势较旺。我就是沿著那条龙脉寻到这裹来的。它在河边明显的现了形,穴位天然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姓杨的听了救贫的话,顿起在那裹做风水的念头,说: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“可惜没备好石灰砖石,如果有现成的,我想请本家帮我做穴风水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救贫听他想做风水,就说:在那裹做风水,没有石灰、砖、石也可以。即使有也不便用的,因为从水裹运去有困难,更何况牛形的嘴裹葬墓若用石灰有些忌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那姓朱的青年听到这裹忍不住笑,又岔起话来:牛形嘴裹葬墓用石灰葬墓有忌,什麽叫鲤鱼形、河船(蚯蚓)形的做风水都用了石灰,怎麽没听说有忌呢?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“你懂什麽!叫你不要打岔你又打岔,走开,早点去睡”。姓朱青年的父亲认为儿子不礼貌,训斥他几句後,又对杨救贫说:“犬子无知,不懂礼貌,请杨先生不要见怪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“不要紧,不要紧的”。杨救贫不但不见怪,反而说“他问得有道理”,并解释道:“很多忌用石灰的坟墓,就比如鲤鱼形、蚯蚓形吧!如果用了石茨,哪是‘喝’形不一定喝对了,形状有些像,有的也并非真形,加之真形并未点中真穴,自然就无所谓忌与不忌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说到这裹,救贫停住,见他们没有岔话便接著道:“风水这一门,信的人也像地理先生一样,什麽都要讲究。很多人自己踩好山头,然後带地理先生去看。到了做风水的时候则说话都很谨慎,怕说了不吉利的话会应报。其实,说好说坏都不要紧。风水的好坏要因形选择,多方结合,不能一概而论。上上的风水少之又少。不然,风水荫泽,就不知有几多人称帝.几多人为王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说的是。可是,不用石灰泥怎能砌成筋井、砌起墓头呢?”姓杨的问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救贫道:“在那裹,上面是陡壁,下面是深潭,是个难得有人去的地方,长年又淋不到雨。因此,可以不砌筋井、墓头。只要把骸骨包好放在那裹就可以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夜深了,天气渐渐凉下来,大家也有了睡意。另一个姓杨的和姓朱的听说那裹确是个很好的地方,也有些心动。想和那跟救贫称“本家”的一起在那裹葬墓,问救贫可不可以。杨救贫表示可以。谈过一些迁筋等事,三家一起葬墓就定下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次日,三家人请杨救贫去察看老墓,把认为不太好的各挖掉一穴,把掘起的筋骨包好抱回,放在众厅门前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按旧习,筋骨是用棕包裹。两个姓杨的筋骨是用棕片包的。那姓朱的青年一时没找到棕,便摘了一把青菜叶包筋,父亲说他马虎,但一时找不到棕,筋又已包好,也就算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筋骨已移好,他们请救贫择个吉日吉时安葬,救贫道: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“风水以龙脉形势为重,时辰、方位次之。此龙穴坐向天造地设,今天申时,年月日时皆利,正好安葬。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午饭後,杨救贫跟著三名会泅水的青年来到河边。他在岸上叮嘱几句要紧的话,三名青年便各自用绳子套好筋包,挂在肩上,一齐下水向牛形择好的墓地泅去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首先是两名姓杨的青年爬上了牛头,他们把筋包安放在“牛嘴”裹。可是,一次次放都放不稳当,盖因牛头浸在水裹,“牛嘴”向下倾斜故也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牛嘴裹放不稳筋包,两个姓杨的青年看看两支尖尖的牛角,便爬上牛头,把筋包用绳子分别挂在了左右两支角上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姓朱的青年最後把筋包放在牛嘴裹。两个姓杨的站在牛角边,对姓朱的青年说:那裹放不稳,会滑落河裹,把筋包拿上来,我帮你挂到角上吧!姓朱的青年抬头看看他们,说:不怕,你们包筋用的是棕片,滑渭溜放不稳;我用的是菜叶,一放就稳。姓杨的青年说:现在看,像是放稳了,以後会滑落河裹的!姓朱的青年则说:以後?以後滑落河裹也不要紧,那就……就水葬。两个姓杨的青年见姓朱的不肯把筋包挂在角上,从上面慢慢爬了下来,边下边说:“让你去水葬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就在他们刚要离开的时候,三人回头一望,牛嘴在不知不觉中合拢了。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异常惊奇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三个青年泅水回到岸上,把刚才的经过情形告诉杨救贫。杨救贫知道只姓朱的一付筋骨放到了牛嘴裹,心想:天意!昂或牛不吃棕片喜吃菜乎?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救贫觉得这次寻龙没有白费神,对找到难得的佳穴极为高兴。对几个青年说:“你们葬了好风水,日後定见好处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什麽好处!”两个姓杨的青年为没有把筋包放在牛嘴裹後悔,心裹很不是滋味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救贫道:那是个“仙牛汶潭”形。葬了真穴,日後可望出大官,既贵且富也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可出什麽大官呢?”姓杨的问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左角出宰相,右角出丞相”救贫答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姓朱的青年见救贫只说左右两角都出丞相,接著问:“中间呢?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中间?”杨救贫看了朱姓青年一眼,有意要戏弄一下这个“岔头”,笑著说:“中间出癞痢和尚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杨救贫说的本是一句玩笑话。姓朱的青年却把它看作是风水告竣的赞词,是不吉利的话。因此,认真起来,挨近杨救贫说:“你说是好风水,怎麽又说出癞痢禾尚?要哇过,要哇过!请你先生哇好话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救贫知道只有姓朱所葬的才是真穴,见他嚷著畦好话,便改口道:“左角出宰相,右角出丞相,中间生龙口,久後出皇上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姓朱的青年高兴了。杨救贫一说完,便立即道:“全靠先生金口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因为杨救贫说了那座石岭是“仙牛汶潭”形,据说後来那一块地方都叫“仙牛汶潭”了。对於杨救贫最後说的那四句话,也有说是“朱家天子杨家将,改朝不换将”的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历史上,宋代的杨家将威名传天下。後梁,朱晃(公元907)做了皇帝。到明代,有十七个皇帝都姓朱。开国皇帝朱元璋据说还是个癞痢头。他们与这个故事是否有关谁也不知道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注:“本家”,对外来同姓人的亲切称呼,也叫“老华哥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哇好话”,客家方言,说好话的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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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发  发表于: 2014-09-16 10:07

出生窦州江西人

管让礽著

    会章贡两水於赣州城下的滔涓赣江,奔腾咆哮地穿过礁石满布的十八滩,曲折西北,经万安出滩折而东流。至吉安,江面较上游开阔,水势完全平缓下来。从这裹往下,船家不但有了安全感,有时还可任船横直,随流而漂,船工则分坐船头或艄板,闲聊著“闯十八滩,过鬼门关”的险事,讲庐陵吉水过去听来的故事。只在遇上逆风时要摇橹催船而已。

    庐陵郡包括现在的吉水、吉安等县市,东汉兴平元年(公元一九四)置郡,治所在庐陵县。西晋太康徙石阳,隋开皇改置吉州,并改石阳为庐陵县。庐陵、吉水分处赣江两岸,在赣州至南昌的中部。这裹山明水秀,地灵人杰,唐、宋数代名臣不少,既出过状元,更出了许多进士。鲜为人知的是,一代风水名流杨筠松的祖籍就在这裹

    据史料记载:杨筠松,窦州人。唐代的窦州即今广东信宜县等地,怎麽又说他的祖籍在江西的庐陵呢?这事就得从头说起。

    庐陵有个地名叫“湾里”的村子。村裹杂居着几十户人家,多数姓杨。他们半农半渔维持生计。秋冬季节,河裹的野鸭成群结队,肥得出奇。村民置条小船,船上放把大铳,人则伏在舱内,小船随流而下,接近鸭群时一铳打过去,少则二三只,多达七八只。猎获的野鸭既自食又可卖钱。因此,多数人的生活都较丰裕。

    这湾裹村有户人家,男的姓杨,女的姓何名叫荷花,夫妻俩日出而作,日没而息,口子满过得去。可是,年纪都已二十大几了却还未得儿女。这年,男人突得一病,久治不愈。治病花掉了少有的积蓄,弄得家庭拮据,继之雪上加霜,男人死去。殓葬之後,荷花孤苦伶丁,生活就更加困难了。

    此时,荷花已有身孕。丈夫死了无依无靠,终日愁眉不展。邻居很同情她的处境,有主动周济她的,有说她年轻漂亮,劝她改嫁的,也有叫她“招郎”的。她心乱如麻,是留是嫁,一时拿不定主意。

    事有凑巧。就在荷花进退两难的时候,广东有个贩卖金银珠宝的商人来到了庐陵。此人姓杨名粲都,三十左右年纪。过去他随父经商,妻子在生了第二个孩子後不幸去世。现在父亲年老体弱不想出外经商,粲都便独自一人出外闯荡。他来到江西庐陵地方走村串户,一边收买珠宝古玩,一边叫卖金银饰品。在当时,“男女授受不亲”,非亲非故,女人是不与男子接近交谈的。因粲都卖的是金银饰品,到了
湾里却引拢一群妇女。她们有拣看耳环戒指的,有要贸银镯金钗的,也有跟粲都扯起闲话的。闲扯间,有人问起粲都家住那裹,家中都有些什麽人?粲都据实回答。

    人群中有个四十多岁的妇女,因为她是陈坑地方嫁到这裹的,人家都称她陈坑嫂。後来去了“坑”字,叫陈嫂。叫来叫去竟成了她的名字,年纪比她大的也叫她陈嫂。她跟荷花要好,很同情荷花的困难处境,平时想帮帮荷花,但觉力不从心,难以做到。现在听得粲都自言妻子已殁,想起她们一个丧妻,一个亡夫,年龄相差无几,觉得两人很相般配,又关心起荷花来。於是,她壮著胆子,既当玩笑又是认真地问粲都:“杨先生,你没了妇娘,怎麽不再讨一个呀?”

    “我妇娘死去不很久,一时也没见着合适女人。以後有合适的,娶总还要娶吧!”粲都不经意地回答。

    陈嫂接著又说:“合适的?我来帮你找一个,包你合适!不过,怕你眼界高,不要。”

    “你帮我找?”粲都笑笑,没把它当真。

    也许他们真的有缘吧!就在陈嫂跟粲都说话时,荷花恰巧路过这裹。“荷花、荷花!”,陈嫂见了,一边喊,一边拿着枚戒指走到她而前,说:荷花!你看看这戒指好不好,是真金还是铜的!……

    粲都见她拿着戒指走了,便跟了过去。说:“好的,还会骗你……。”

    荷花拿着戒指略略一看,便说:“陈嫂哇好就好,不好就不好,我摸都役摸过金子,那里识货?”她边说边把戒指交给陈嫂。一抬头,与粲都相对而视,她刷地一阵脸红,迅即离去。

    荷花走後,陈嫂把戒指交还粲都。侧转身,用手朝荷花的後影指指,对粲都道:“她叫荷花,人品好,正派,操持家务麻利,待人和气,只是……。”

   柴都见她欲说不说,问:“只是什么?”

   陈嫂说到嘴边的话突又顿住,是怕“克夫”的话说了出来会使粲都对荷花产生嫌忌。见粲都迫问,只好直说:“只是这女人有些命苦。前些时候,丈夫得病医了不少钱,掏空家底不说,命又没保住。现在孤零零一个女人,生活没依靠,唉!叫她怎麽过日子呀!”

   粲都听陈嫂这样一讲,也有些同情,说:“一个女人年轻轻没人照顾是蛮难生活。”说到这裹,陈嫂靠近一些,小声道:“杨先生,实在对你讲,刚才我说帮你找一个,说的就是她。我看,你们蛮登对哟,这妇娘好,难挑呀!”

    粲都觉得陈嫂是一片好心。其实,自与荷花一见,不说  “钟情”吧,对她的姿色、轻声细语等举动,也留下了深深的印象。不过经陈嫂一再夸她,更是心有所动。於是说:“陈嫂,我知道你是为她好,也相信你说的是实情。你提到娶她的事嘛?我想这不容易。婚姻大事要两厢情愿。我是外乡人,千里迢迢来到这裹,即使我想娶她,她也不会同意,她对我一无所知呀!她要嫁也不会嫁我这样远的外地人,你说是吗?”

    陈嫂见他的话裹没有一句表示自己不同意的,只是说可能荷花不会同意。便说:“她同不同意不知道,如果你认为合适,我去问问她,我猜她会同意。”末了又说:“她不同意也不要紧,又不损失什麽,是吗?”

    粲都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陈嫂随即去找荷花。刚走不远,粲都见天色不早了,想找个住处,又把她叫住,问近处有没有客店。陈嫂转回来,似有抱歉地说:“是呀!我倒忘了问你。附近地方,专门的客店是没有。不过,杨老五家的住房较宽,偶有过往客人都到他家去借住。他离此不远,我带你去。”
    陈嫂带粲都找住处耽误好久,也就没有去找荷花了。

    晚上,陈嫂吃了晚饭,料理完家务便去找荷花。在院子的门缝裹一瞧,见屋裹有亮光,知道她还没睡,叫开门,跟荷花一同走进屋裹坐下。刚坐定,荷花便问:“嫂子,你晚上很少来我家玩,今夜有什俚事吧?”

    “有啊!好事。你猜猜看”。

    “好事?”荷花摸不著头脑,摇摇头说“不知道。好事,我想都不敢想,那还猜得着?”

    “只有我知道,你自然难猜,我还是直说了吧!”

     荷花点点头:“唔!嫂子请说!”

     陈嫂道:“荷花,自你男人去了以後,大家都知道你的难处。一个女人毛依毛靠的怎麽过?过去你也向我露过,说不得已时就找个男人。不是你说过这话,我还不便问你哩!依我看,白天那个广东卖戒指的还不错,不知……。”

    荷花一听到提起丈夫的事,眼泪霍地流了出来。哽咽着说:“怪—我—命苦……。”

    陈嫂安慰她:别难过,那是没有办法的事,天底下年少丧夫的不止你一个。遇上了,伤心也没用,倒是想想以後的事要紧。

    荷花一声长叹,“唉!以後......”

    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。陈嫂见她拭乾眼泪,逐渐平静了才又说:你有什麽想法对我说说好吗?

   荷花道:嫂子,难为你一片好心。可是,你说的那个广  东人,不知道他家有没有女人。要真是妇娘死了,要娶恐怕也不会在这麽远的地方娶。我们对他家的情况一点都不晓得,他对我也不了解。我是怕他说妻子死了会不会是……。

    “听话听声,锣鼓听音”。陈嫂是个聪明人,她知道荷花这样说,主要是怕受骗。俗话说:知人知面不知心。她对  那个广东人人面都不知道,自然不知道他心地如何,难怪有顾虑了。陈嫂揣度:荷花除了怀疑他是否死了妻子外,还有其它疑虑。如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,心地是否善良等等。於是,根据自己的猜测谈了自己的看法,说:“他家裹是否还有妻子我也不知实在,他自己说是妻子不久前亡故,这是人家问他家裹多有什麽人他才说的,不是他自己先说起来的。我想,他不会说这样的谎;再说,生意人做生意多半嘲嘲骗骗,我看他做买卖,一是一,二是二,你买也好,不买也好,看得出像个老实人。你们结合的事,是我叫你看过戒指後对他提的。开始他并不在意,也说怕你不会同意,後来我说问问你,他就点了头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裹,荷花有些惊愕,插嘴问:难道嫂子问过他,他说了同意?

   “唔!问过。他没说同意。不过,点头不就是同意吗!问了他,他又说不同意,我还来问你?”陈嫂边讲边察颜观色。见她坐著默不作声,脸上却隐含笑意,便又纵也几句:“荷花,嫁人是难。我看杨先生挺不错。论人品,你见过一面,有几个比得上的?论年纪,只大你几岁。俗话说:男人三十一朵花,女到三十老巴巴。嫁男人总要比自己大几岁更好;论家境,不说也知道,做珠宝生意的人家裹还会很穷麽?就凭他敢一个人出外走州达府,也知道是个有本事的人,你说呢?”

    荷花陷人沉思。她在考虑陈嫂说的每一句话。过了一会才说:"嫂子说的也是。"

    “哪你的意思怎样呢?”

   “你说呢?”

    陈嫂见她还犹豫不决,有些不耐烦起来。问:“你到底同意不同意?自己的事自己打主意,不同意就说不同意。要是同意的话,我再问问他。”荷花终於点点头,说: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次日一早,陈嫂估计大家都已起床,她恐怕杨先生离去,便早早去杨老五家找他。杨老五见她这麽早来,问她何事。陈嫂说找杨先生。问她是否要买首饰?她说不是。老五觉得诧异,心想:你一个女人找个外来男人,不买束西还有何事?於是说起玩笑话来:知道了,你找男人谈“私”事。

   “老不死”,陈嫂骂了一句,随又嘴巴贴近老五的耳朵小声说:问问他跟荷花谈婚的事。

    杨老五:噢!原来这样呀?难怪昨日吃过晚饭他拐着弯儿打探荷花和她家裹的情况。

    粲都在房裹听到有人在厅子上说话,好像是陈嫂的声音,走出来一看,见果然是她,便走近问:“陈嫂皆早畦!”

    陈嫂用手拍拍桌边的长板凳,请粲都坐下说话。

   “杨先生,昨日跟你说荷花的事,你的意思······”

   “噢,你问了荷花?”粲都没直接答复,反问了一句。

   “问了”。

   “她怎么说的?”

   “看样子是同意。不过也说要问你。你是生意人,我怕你耽搁不得,所以早点来问你一声。”

    粲都听陈嫂这样说,知道只要自己同意,荷花也同意。但还有顾虑。于是说:“这样的事不要“看样子”,要问实荷花。另外,还不知道她的亲人会不会阻拦呢?

    陈嫂看出粲都虽然役有明说,心裹是同意的,便告诉:我问过荷花两次,问不问都可以。本来,这样的事是要经过亲房人等,不过,她没有很亲的人,只有房亲。平时谈起荷花的事,房下人都说荷花或留或嫁由她自己,断乎不会有人阻拦。

    粲都不以为然。说:“话虽如此,我意还应跟她亲一点的人商量。如果有个房下亲一点的人出来主事就更好……。”说到这裹,他看看陈嫂,心想:你一个女人作得了主?她的亲人都不知道,以後说我拐骗妇女不就麻烦了?心裹是这麽想的,但不便说给陈嫂听。

    陈嫂点点头,认为他说的有理,想得周到。便对粲都说:“这样吧!我去问问他房叔,如果他同意,就叫他明天上午把荷花亲一点的人叫拢来商量,说就说个定当。”

   “也好”粲都表示同意。

    像布机上的梭子一样,陈嫂跑来走去。在找到荷花的房叔杨金苟,向他说明情况,徵得他同意後又跑去找荷花,她  要把两人的意见告诉荷花,看看荷花是否打定了主意,免得临时变卦,弄出尴尬事来。

    杨金苟是荷花稍亲的人,人虽老实巴交,但他是房中长辈,他表示同意的话就等於事情办成了八成。幸好,陈嫂一提出此事他即表示同意,且立即去告诉有关房亲,这家那家地走,也忙个半天没停。

    晚上,金苟把荷花叫到自己家中,问起他俩的婚事,见荷花是自愿的,没说多少话便谈了一些荷花家裹的东西如何处理等事,一一安排妥当,很晚才睡。

    第二天上午,约请的人来到金苟家。粲都自然在场,荷花则躲在叔母房间裹。因时间匆促,没什准备,只是金苟滤了几壶水酒,端出几盘现成果子,大家围坐在两张方桌边商议。因为此事大家都有意要办成,不用讲很多彩礼,婚事很快便谈妥了,并按当地习俗写了“议字”。

    此次谈婚粲都没什花费,对大家劳神误时,他甚不过意,後来悄悄问金苟:“你们江西办这样的事有什麽规矩?”金苟告诉:“做媒的给些煤人钱;写字的要个红包;在“议字”上打了押的也每人要个红包,这叫花押钱。”粲都向金苟要了一张红纸,掏出几两碎银包好,一人一包。大家在接受红包时都说了几句吉利话。然後散去。

    次日,陈嫂陪著粲都到荷花家。粲都说:“嫂子,感谢你!没有你这热心人,我们两人走不拢一起。”陈嫂说:“还不是你们有缘!有缘千里才相会嘛。”三人聊了一会,陈嫂托言有事离去。

    陈嫂走後,粲都打开包袱取出两枚金戒指和一只收购来的玉镯给荷花。荷花看看,微笑着慢慢戴上。问:“什麽时候动身回广东?”粲都答道:“来一趟不容易,还有些货没卖完,我去打个圈,十来八天也不一定,卖完货就回来。家裹要办的事你料理一下,等我回来就走吧!”

    粲都把饰品卖完回到湾裹。夫妻商量,由荷花把她房叔喊来,粲都交给几两银子,请他安排代买鱼肉,办几桌酒席谢乡亲。金苟按嘱办理,众皆欢喜。到动身这日,荷花早早起来做饭,吃了早饭天刚黎明,夫妻勿匆上路。

    当时,女人都要缠足。荷花也缠过,只因常要做工,时缠时放。未成“三寸金莲”,步行一天尚可走得几十里路程,看看离家几里了,她脱下旧鞋换穿了一双新鞋。粲都见她把旧鞋遗弃路边,穿了新鞋走路甚为不解,心想:穿著旧鞋走路不更舒服麽?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看,问:“娘子,那鞋不要了?”荷花不答,只是摇摇头。问她为什麽?她说:“一双旧鞋……。”

    原来,江西许多地方的习俗,妇女二嫁时不能坐轿,即是坐轿的也要走到半路才能上轿,在路上都要脱去旧鞋换穿新鞋,意为“去旧迎新,告别过去”。而那双丢弃路边的鞋即使再好也没人去捡。

    从庐陵到窦州相距一千多里,光是步行,另说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人,就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也是有困难的。他俩尽管越走越慢,走走停停,走了几日,荷花再也走不动了,粲都亦觉很累。无奈,只好寻觅一条小船,搭船顺流而下。

    然而,乘船要走些弯路,且不能直达窦州,船到终点又得上岸步行。走不动时,只好雇乘轿子,荷花坐轿,粲都随轿步行。就这样,他们或步行,或乘船,或坐轿,历时月馀才到窦州老家——镇隆。

    粲都的家人见他带着个女人回来都有些惊奇。粲都见到父母问声阿爸!阿妈!遂拉著荷花走进自己睡房。待放下行包,安顿荷花休息後才又出见父母,向他(她)们说明庐陵娶妻的经过。父母听了显得高兴。此後,一家人和睦相处。荷花虽然生活一时不习惯,心裹亦觉愉快。

    转瞬三个多月过去。在过了中秋节的第二天中午,荷花生下一男孩,胖乎乎的,一出生便舞手蹬足,显得活泼可爱,荷花心裹甜滋滋的。她谨记着这个日子和时刻:唐武宗辛酉年八月十六日午时。

    粲都见妻子生了小孩需要照料,父母又已年老,一度不外出经商。满月後,孩子取了个乳名叫“益仔”,他就是後来的一代风水宗师一杨筠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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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苦学初成名
(管让礽  著)

   何氏生了益仔,对他好心抚养,视若掌上明珠;粲都亦  很高兴,对益仔待如亲生。

      时光流逝。益仔从呱呱坠地到呀呀学语,不觉已经七岁,到了该读书的岁数了。於是,夫妻商量起孩子念书的事情来。粲都对何氏道:“夫人!孩子念书的事,我原想请个先生到家裹来教他,多些束修倒不打紧,只是他年纪太小还不懂事,关在屋裹没个伴,还恐养成孤僻习性。我们家离私塾不远,那裹有孩子作伴,先生姓董,又是个有学识教书尽责的人,不如让他到那裹去念书,打个底,过二年再作计较,好吗?”何氏认为丈夫说的有道理,点点头说“也好”。

      将开学了,粲都领著益仔去报名。见了董先生,说明孩子念书的事。先生询问过名字、岁数,当即翻开册子来登记。粲都说:董先生,益仔是个奶名,现在读书了,请你给  取个“书名”吧!董先生放下笔,默思起来……。

      董先生是本村人。知道粲都原有两个儿子,一个叫筠翌、一个叫筠实,都安了个“筠”字。默想一回,对粲都说:你两个较大的孩子都取了个筠字,取这个字好,筠为竹,有亭亭玉立之姿;再取个松字,松苍劲,有傲雪藐霜之性。就把这孩子取名为“筠松”吧?

      粲都觉得先生给取的名字颇有含意,说声“叫筠松好”又转对儿子道:“记住!先生给你安的名字叫筠松,人家问你叫什麽名字就说叫筠松,记得吗?”益仔低头微笑,说“记得!”。

     按伯仲叔季在兄弟排行裹,“叔,,代表第三的意思,筠松自己取字“叔茂”,又安了个“救贫”的号,这都是以後的事。

     筠松在私塾念书,开始是认些简单的字、描红。到一定时候才“开讲”。开讲也叫“点书”,就是先生照书本念一句,略加解释,弟子跟著读一句。说是“讲”,其实没什麽具体解释,更说不上联系实际。课文是不分段落,不分句的,点书点到那裹就在那裹用红笔圈个记号,下次续著讲。

     先生讲过的书,弟子要熟读,能背得出。因为讲书没有结合实际,逐字逐句解释,许多弟子熟读之後像唱山歌一样背得出,却不懂文字和每篇课文的意思,有人把这叫“倒米下河,读死书。”

     筠松与众不同。先生讲了的要做到能认、能写得出,懂得意思。有时一篇课文裹有几个“子曰”,有的有小注,有的则没有。他弄不懂,问先生。先生解释:“子”是指孟子、孔子,“曰”,说也!这似乎解释清了,但筠松觉得还不明白。因为,这裹的“子曰”是“孔子说”,那裹的“子曰”就不一定是“孔子说”了。由于他善於思考,往往提出一些疑问,问先生,先生也解答不了,竟弄得先生有时尴尬。

     也是筠松天禀聪颖,又肯学肯钻,三四年时间过後,课本中有些还未“点”的他也能认能解,稍後还写得一般文章。先生很看重,更加悉心指教,使他的学业更有进展。五六年以後,便能写出一些比较像样的文章。

      柴都很关心筠松的学业,不时督促,还常问先生,先生则每每夸筠松用功,并预言:此生前程无量,以後必成大器。

      令粲都困惑不解的是,筠松到十多岁时,竟对风水方面的东西颇感兴趣,每遇村人建宅葬坟都走去看,对风水先生讲的什麽“利”与“不利”、“佳址”、“凶宅”觉得好奇,并且找些风水书籍看。粲都怕他影响学业,叫他专心读不要“心野”。他嘴上说好,却我行我素。不过并不影响读书罢了。

     宣宗大中丙子(八五六年),筠松十六岁了。次年要举行省试。按规定,省试以前要举行预试。预试入选的才能参加省试,省试得中的成为“举人”。过三年,京城举行大试,这叫“会试”,得中了便成为“进士”。

     筠松想著参加省试,因而更加专心攻读,苦习举业。除平时用功读书外,自己试作了多篇文章。对一些自认为作得好的还交给粲都看。粲都虽然有点文墨,毕竟对文章难分优劣,问筠松:这些文章,你自己认为写得如何?筠松答说“还可以”。粲都见他有些自满自恃,自己又难判好差,便说:“这样吧,过些时候我请先生到家裹来,让他们看看你的作文,评判评判,也好指教於你。”筠松自是高兴。

     一天,粲都把教过筠松的董、杨等老先生请到了家裹。叫筠松拜见先生後,又叫他把作文交给先生看,请先生对作文写得是好是差务必直说,指出错误,认真指教。

     几位先生接过作文,一边饮茶,一边交换著看。都觉得文章写的不错。夸说:“字好,文也好,有的文章像是出自有文才人的手笔。”几位先生因都是长辈,筠松又是自己的弟子,都有望“子”成龙的愿望,在夸赞的同时,也对存在的缺点毫无顾忌地指出。粲都坐在一旁听他们评说,见他们既夸赞又能指出缺点,甚为高兴,一再表示谢意。

     这次评判使筠松受到教育鼓励,增长了做文章的知识,得益匪浅。十七岁在省试中便不觉很难的中了举。

     筠松中举後又作著京试的准备。他记住前人“吾尝终日而思,不如须臾所学”的话,继续发奋研读。并且按照书本上说的“读书不能光靠死背硬记,应对《经》的义理,  ‘史’的笔法,诗的文采,‘子书’的精华,细心琢磨才有得益”的话做,每学一篇都认真思考,领会意思,从而不断得到提高。在认真读书的同时,又像过去那样,自己设想命题,字斟句酌地写了一篇又一篇文章。真正做到了“学而时习之”,“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”。

     粲都见他终日埋头书斋,苦思冥想的样子,喜中有忧。尤其何氏生怕他累坏了身子,往往说他“何必那麽认真”,叫他要走动走动。筠松知道父母是关心自己,叫他们不用耽心,并说“明年大比,我想赴京一试;不认真准备,到时难以从容应试。”父母见他渴望进取,不好再说什麽,便任他自己。

     一日,筠松闷坐书房,拿过书来随手翻了几页,因为这些书都是看过几遍了的,加之心烦疲倦,怎麽也看不下去。於是便躺倒床上休息。谁知道一躺半天都不想起来,後来竟不思饮食,一连几天躺著。他病倒了。

     粲都夫妻见他躺著起不来,问他那裹不适,得的什麽病。筠松也说不清,只是说:有些头昏,时冷时热,很困乏。

     粲都请来医生诊治。医生抓过豚,看了舌头、指尖,说是“经络不畅,似有感冒风寒,要发散发散,表一表”。随即要了纸笔,开了个药方:细莘、北伐、甘草、熟地、薄叶……生葱为引。方子交给粲都,嘱抓两贴煎服。粲都持药方抓来药,何氏煎了端给筠松服下。

      筠松服了这“表”药,好了!表得大汗淋漓。因为出汗过多,病一时没有治好,身体反而觉得更疲倦了。

      其实,筠松并非真病。是因为长时间缺少活动,用脑过度,以致身体逐渐虚弱所致。得了这场病,一连好几天没有看书。几天之後走动走动,身体恢复了,他得了个教训。此後继续用心学习,但不再自己把自己整天关在房裹,而是早起外出散步,既呼吸清新的空气,又活动筋骨,观赏山峦田野和大地透出的一片生机……。

     光阴荏苒。科考的日期眼看临近了。筠松徵得父母同意,打算提前一些时间上京赴考。粲都为他筹备了盘川银两,何氏为他检点衣帽行装,临时又买了一头骡子。父母叮嘱:路上小心,不必著急赶路,要早点投宿……。筠松一一答应。

     启程这天,筠松早早上路。由於时间充足,饥餐渴饮,晓行夜宿,慢慢行走。尽管没什耽搁,又骑了骡子,在途也一月有余才到达长安。

     到了长安,筠松见离考期还有好几天时间,便想找个较僻静的地方住下,以便看看书,再温习温习一些作文。於是,经过探问,便在安平里找了个客栈住下。

     筠松在客栈休息两日觉得已经没有了疲劳,第三日便穿戴整齐,到长安街上游逛。

     长安城,一名大兴城。西汉高帝七年(公元前二百年)自梁阳徙都於此(周武王亦曾建都於此)。後新、东汉献帝初、西晋愍帝、前赵、前秦、後秦、西魏、北周皆定都於此。人言是六朝古都,实系十朝京城。长安城因历朝帝王所居,屡经修整,房舍较为整齐,街道亦比较宽阔。

     筠松在街上漫步,东观西望,许多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的东西目不暇接。只见男的衣冠楚楚,人物轩昂;女的绫罗珠翠,娇艳异常;店铺排列,商贾云集,一片繁华景象……。筠松看後眼界大开,感触良多,不禁与岭南“不毛之地”相比,直觉天壤之别。

     他游逛了半天才回到客栈,因闲著无事,又信手把以前作的且看过几次的文章拿来看看。原想这些文章是认真推敲,几经修改後才定下稿的,颇算得意之作。不知是到了京_城见识与前不同,还是别的什麽原因,此时再看又觉得写的并不怎麽好了,想起考场的作文非比平常,竟有些气馁,耽心起这次大比会“名落孙山”来。其实,这些文章确是作得不错的。

     到了考试这天,筠松偕同各地来的考生步入考场。那静谧的气氛自不必说,各自的心情更难以描述,筠松却显得镇定自若。几道考题发下来筠松一看,有的竟和自己原先设想的题目不大偏离,因而略加思索便拿起笔来应答,作起来不觉很难,没多久便作完交了卷。

     考试完毕,他回到客楼回想应试的情景,忖度自己的答卷,竟得得中有望。想想发榜的时间不会要很长,难得来京城一趟,自己带的盘缠足够,便在客栈多住些时日,静候发榜。

     筠松住在客栈,除到京城各处走走看看外,也偶尔邀了新结识的一些考生到近处的名迹胜地游览,籍以消闲。

     一日,金榜高贴。消息迅速传开,整个长安城沸腾起来。“悬了榜罗!”“看金榜啊!”,到处相互传说。前往看金榜的人络绎不绝,贴榜的地方则是人山人海,围得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 筠松听得悬了榜,立即前往观看。可是贴榜的地方围满了人,站得远了怎么也看不清。于是,挤!挤!逐渐靠近。好不容易挤了进去,一看,哈!自己榜上有名,心裹阵阵高兴。

     经过拜谒主考,会晤同年等应酬,不过数日吏部便发下了文书。得中的,有的分派在朝任职,有的放了知县,有的……,筠松被授了个“掌管灵台①地理”的官。!时筠松二十岁,为懿宗咸通庚辰(公元八六0)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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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楼  发表于: 2014-09-16 10:09

弃官为民操旧业

管让礽  著

    杨筠松做了执掌灵台地理的官,其职守仅是负贵长生殿的祭祀和巡察、查禁皇陵有无砍伐林木、挖矿设窑等事务,此外,没有更多的事要做。因此,对风水更加刻苦钻研。闲著无事时常找些风水书籍看,一时找不到便觉心裹难过。

    一天,他想起《琼林御库》那琳琅满目的典籍,料定内中必有关于风水的,自度掌管灵台地理,到御库借些风水地理书籍看会有一些方便,於是径奔御库而去。

    《琼林御库》在皇宫附近。那裹一条布满褚红色门钉的大门终日紧闭著。裹面有好几座单库,每座库都编了号,在门首写有一号库、二号库、三号库、四号库……字样,库房裹分门别类地存放著各式各样的名贵稀物,如象牙雕刻,古鼎玉器、金银制品、名人字画、古典秘籍等等。由於库内存放的皆稀世珍物,属皇家所有,因而护卫得很森严,就是职高位显者一般也不可随便出入。

    筠松到了御库,与司库打过招呼,说明来意,司库让坐。听说他要借书,便问要借那朝、那人、那些方面的。筠松告诉:不拘时间人名,只要关於风水方面的即可。司库认为筠松也是皇家近臣,他掌管风水事务,看些风水书籍是职内之事,二话没说便取出登记书名的册子,按筠松所言,从堪舆部找了几本出来,其中有《玉函秘术》、一行高僧的  《山河两界说》、郭璞《葬经》。筠松拿到书满心高兴,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便翻看起来。司库为他沏了壶茶,不便再说什麽,只好在稍远处坐下。

    在御库看书毕竟难以静心,受时间约束,一次也看不了多少,只好间隔一二天或几天来看一次。从此,他成了御库的“常客”。

    经过一段时间,司库见他循规守矩,看书如饥似渴,跑来走去甚为不便。这天见筠松来了便对他说:“大人,你为了看书走来走去甚有不便,你知道,御库之物不许外借,库内也不便久留。别的事情在下帮不了忙,看书的事我看就破个例,叫做‘瞒上不瞒下’。这样吧,你把想看的书一次找好,写张借条,把书带回府上去看,看完再拿回来.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,太好了!谢司库大人关照。”筠松十分感激。

    於是,司库取来册子给筠松翻看。筠松开列好要借的书名,司库把书找出,筠松写了借条。筠松临走时特意说明:司库大人,这些书我看完便及时送还,绝不使大人为难。

    筠松在御库借来的书都是风水名著。他如获至宝,有空即读。在看书中能认真领会,注重关键,反复思考,重点摘录。什麽地脉、地气、砂水、点穴等等,务要细细理会,书本知识加自己见解,从中起到举一反三的作用。

    俗话说:功夫不负有心人。杨筠松持之以恒地学习堪舆,钻研风水,逐渐达到了精通的目的,这为他後来专事风水地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

    咸通十四年(公元八七三),懿宗病重。弥留之际,左神策军中尉刘行深,右神策军中尉韩文豹不顾“无嫡立长”的故例,本来应由懿宗长子魏王佾节嗣位,却矫称遗诏,将懿宗第五子普王儇立为皇太子。不久,懿宗崩逝,李儇即皇帝位,是为僖宗。

    年仅十二岁的李儇童心未化,每有大臣奏议往往搁置不理,只是耽於游戏。什麽骑射剑槊,音律蒲搏,蹴踘斗鸡。无不喜爱。库银空虚田令孜极力筹划,懿宗只管任意挥霍,朝政多由令孜处决。令孜因投僖宗所好而获宠。

    令孜本姓陈,冒宦官姓为田,他为人狡诈,善於钻营,因僖宗宠信,在朝专权,横行霸道,量官纳贿,从而弄得朝政腐败,人怨沸腾。

    咸通十五年,杨筠松策封为金紫光禄大夫,当了僖宗朝国师。後见僖宗荒淫懦弱,朝庭颓风日盛,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中苦不堪言,曾上《百姓十苦书》,希望僖宗明察下情,减轻人民负担,救助贫苦,但未得理睬。时隔不久,关中等地水旱相巡,饿殍遍野,赋徭仍未减轻,筠松又冒著“一封朝奏九重天,夕贬潮阳路八千”的风险上《国以民为本》书。

    书曰:“高祖建立唐室至今,几二百五十余年,先得贞观之治,後有开元富蕃,虽历安李之乱,总为河清海晏,勉称升平。

    迩数年,累有内乱发生,边境少宁,关中等地水旱相继,而上下官吏则恣肆奸欺。库银几空,复加急政暴虐,赋敛无时,致庶民不堪重负,骨肉难以相顾,卖田宅鬻儿女者众,迫於生计外逃者多。於此,朝廷不加赈,有司不知恤,致饿殍遍野,生灵涂炭,耕地东荒西瘠,萧条景况难以言状。民不聊生,心必散焉,臣忧甚!

    古云:凡物,生之有时,当用之有度,反之,物必乏,财必空。管子曰:‘民不足而可治者,自古迄今未之尝闻’。斯亦云:‘快意当前,适可而止。焉有重乎色乐珠玉而轻乎人民也!’目前境况,民心背向事关社稷,岂可等闲置之乎?

    臣,名属大夫,职掌灵台,实如岩穴之士,平庸无为,自度无能辅政济民,所闻所想早於上达天听,惟恐圣上见罪而踌躇有时。今者,为报先皇殊遇、陛下信任,为开张圣听,故冒死以闻。

    祈陛下整肃朝纲,纳忠谏,亲贤臣,减优伶,充仓禀,恤民苦。若此,社稷幸甚,民之幸甚!

    谨此,伏乞圣察。”

    这道奏章除隐贵僖宗荒废国政、眷恋声色外,句句针耳乏待弊,字字同情人民。但结果又如何呢?它像《百姓十苦书》一样:泥牛人海无消息。

    唐朝末期,内乱时有发生,边境亦很不宁静。朝政日益腐败,人灾又加天灾,弄得民不聊生,“倡乱”者有可逞之机,终於一处举事,四方响应,朝庭无力抑制。

    乾符元年(八七四)濮州王仙芝聚众数千揭竿长垣。次年,冤句人黄巢纠众起应,战争历经六年。至广明元年(八八0)十二月五日,黄巢军攻克潼关。消息传到长安,僖宗吓得魂不附体,急召几个心腹大臣问计,而那些大臣平时养尊处优,事到临头却一筹莫展。僖宗甚为不悦,但亦无可如何。

    他们正面面相睹不知如何是好时,田令孜得报:“巢军前锋已离京不远了。”这一报更如惊雷,僖宗差点跌倒。令孜走近他,说:陛下勿虑,贼众来了则暂避一时,我已召集五百神策军护驾,赶快幸蜀吧!此时的僖宗已六神无主,只说  “随卿安排”,便跟著令孜出逃。

    僖宗逃前,匆忙之间对谁管御库、谁管宫门锁匙作了个草草安排。当晚便带领妃嫔三人和福穆潭寿四王,在田令孜麾五百神策军护驾和秦韬玉、孙樵等少数从臣陪同下,在“百官皆莫知之”的情况下仓惶逃奔西川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晨,杨筠松及尚在京中的大臣不知道宫中已发生的事情,仍整衣冠带到金殿早朝。等了许久还不见僖宗到来,但又不敢离去,後来才知道僖宗已逃,且不明去向。顿时人心徨惶,一哄而散。

    京中无主,一盘散沙。“树倒猢狲散”,各人都打著各人的算盘。有打算到外地临时避难的;有收拾东西准备永离长安的;也有附炎趋势,急於串连其他官员做迎接新主子黄巢的准备的。

    筠松走得慢些。他望著这一夜之间便由庄严肃穆、热热闹闹而变得死气沉沉凄冻冷静的皇宫,百感交集,不觉凄然。

    他正沉思默想中,忽见後宫走出一个官员。他是留下看管宫庭的。见了杨筠松便小声说道:“国师!皇上已经幸蜀,起驾时曾留下旨意,令国师赴昆仑山步龙。”接著又道:“皇上幸蜀之事切勿向外人言讲。”筠松听了这个口传的圣旨未说“遵旨”,只是反向:“皇上命我去昆仑山步龙?’,那总管点点头,即扭转身回后宫去了。杨筠松停不多时也离宫回府。

    在回家的路上,筠松顶著腊月呼呼北风,想著刚才提到的昆仑山,似乎那高耸的山峰,皑皑的白雪,呵气成冰的情景就在眼2前。也许是心理反应吧,他身上似乎越来越冷,心裹越来越烦。

    他边走边想,总也不可理解:过去不是都说中国有三大干龙,三大干龙也都从昆仑山发脉而来吗?为什麽现在还要我到那裹去步什麽龙,去步龙又是步那裹的一支呢?他想不通。

    後来,他与僖宗出逃的关系联系起来猜想。一想再想,似乎悟出了个中缘由:唔!步龙不就是查堪龙脉风水吗?这个嘴上还没长毛的小皇帝也真是的,自己被黄巢逼得出走,不想想自己的胡作乱为,不怪那些宦官弄权搞得朝政日非,黎民受苦,因而导致内乱和无力平乱,显然怪起祖宗来了,认为祖宗的风水转向了,要我去查堪龙脉风水,从头查起。

    筠松并不知道僖宗要他去步龙的本意是什麽,却认为自己的猜想八成儿都是对的。

    筠松回到国师府,家员看出他有冷意,立刻泡了热茶,送上火炉。他坐在火炉边的太师椅上,呷口热茶,把手伸到火炉面上烘烘,又静静地思索起来。几年来朝中发生的几件大事如懿宗驾崩、刘行深矫诏、僖宗登极、令孜争宠,以及目前发生的造反等等,一幕幕浮现在脑裹。回忆往事,他对僖宗被迫出逃觉得是咎由自取,对他的复起也甚为失望。但时下自己该怎麽办呢?步龙是万万不能去的,留在京城无所依靠,国师府也住不了几天……他反复考虑,最後打定主意:弃官为民,自奔前程,重操旧业,做地理去!

    时局的突变,他知道京城这地方不再是安乐的处所,不要几天还将是个危险之地,得赶紧离开,走的越快越好。他从太师椅上起来,叫拢家员仆人,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们,各给一些银两,劝他们回家安份守己,俭朴度日,积攒钱财,另图发达。

    筠松安顿好家员仆人,随即步人内室,连夜打点。他叠好朝服,略整公文,棒出官印,连同一些不属私有的物件分别用袋子装好,结束定当後把它悬挂到大堂梁上。接著,又不顾劳累找好自己的必需用品,取来《玉函秘术》等堪舆书籍以及剩馀的少许银两,结成一个包袱。待诸事料理停当了方才歇息。

    次日,筠松起了个大早,勿匆扒了几口饭便挎了包袱、拿起雨伞,提前到城门边等待。城门一开便急急出城,朝著东南方向走去……。


    筠松在朝任职数年,做过国师大夫。乱时年月,惟恐生出变故,上了路还忐忑不安,边走边盘算著另取个新的名字以掩人耳目。取个什麽名宇好呢?想到自己素来同悄黎民,现在弃官为民了,此後将与百姓朝夕相处,应当量力而为,地为民作些实事,救助贫民。於是取了个“救贫”的号。

    僖宗出逃的一二天後,京城官民大家都知道了实情。那些本来就有劣迹的人和一些非份者,一帮一伙的拥进皇宫,把宫中财物劫掠一空。

    黄巢军攻破潼关後,势如破竹,数十万人马长驱直入抵达京城,路上稍无抵抗。随後,黄巢乘黄金舆到了长安,登太极殿,以将军身份讲了一些“安民”的话,笼络人心。几天之後,经部下劝进,便以纸画龙衣,以战炮代礼炮,举行登极大典,即位含元殿,做起了“大齐”皇帝,改元为“金统”。

    黄巢做了“皇帝”仅数日,便传旨下去:唐官三品以上悉令罢职,四品以下守官如故。

    巢军数十万人马突聚京城,粮草不齐,没过几天兵士抢劫店铺,随之出现人吃人的现象,秩序一直没有井然。

    杨救贫早已风尘扑扑地在南行途中,京城裹发生的事情过了很久他才知道。他庆幸自己走得早些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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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注释:

    1、2、6、12、13、14均参见《唐史演义》第91、92回。  
    槊,杆较长的矛。剑、槊均古代兵器。
    捕搏,即摔跤。
    蹴踘,即踢球。
    贞观,唐太宗李世民年号(公元627-649)。
    开元,唐玄宗李隆基年号(公元713-741)。
    安李之乱。分别指安禄山於天宝年间、李希烈於建中
年间发起的叛乱。
    管子,即管仲。注见《杨公托梦修管祠》。
    李斯,战国末期上蔡人。为秦王筹划国事,官至丞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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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楼  发表于: 2014-09-16 10:10

处州从艺扬美名
(管让礽  著)

  僖宗怆惶出逃,杨救贫与朝庭分道杨镳,自奔前程。

    他离别京城,一路不紧不慢地往南而行。此时,他失去了官职并不惋惜,一经摆脱谨言慎行,每天早朝跪拜皇上的陈规严矩,倒觉得“无官一身轻”,一下子似乎心情舒畅多了。

    但是,生活环境的突然变化,又使他少了一些什麽似的,有些失落感。使他不得不考虑的是:自己在朝为官清廉,身边甚少积蓄,日後浪迹江湖,居无定所,究竟到那裹去安身?今後的生计如何安排呢?虽说熟练堪舆,可以靠做地理维生,可是,处处人地生疏,有谁知道自己是懂地理的?……这许多问题不时地萦绕脑际。

    救贫想来想去,转而又觉得自己也想的太多了。俗话说:“船到滩头水路闻。”事已至此,思前虑後又有何益?

以後以堪舆为业,人地生疏不是可以自作介绍,自闯门路吗!不知何处安身,不是可慢慢物色长住之地吗!主意稍定,心绪也随之安定了许多。自然,这只是一时之念。要把那些实实在在的难处付诸脑後,从而在心底抹掉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他茫无目标,边走边找地理做。时间一天天过去,穿郡过府,经村越县,不知经过了多少山川,多少村落。这飘泊的生活,自己也说不出是个什麽滋味。

    这天,他屈指算来,离别京城已经有三个多月了。虽说天气乍暖还寒,路边农舍幢幢,田野燕飞人忙,却已是春意盎然了。本来是心烦不安的,一路上各异的自然景色,不同的风土人情,却深深地吸引著他。因为,这在喧嚣的京城无论如何也是见不到的。联想起李自《送孟浩然之广陵》的“烟花三月下扬州”句,心想:我不是正在这烟花时节朝著扬州方向而行吗!因而,又觉得自己有了额外所获似的,愉悦之情油然而生。

    然而,只身孤影,终归寂寞。对於此时的他,“在家千日好,出外半朝难”这句话,时时都能体味出来。为了不错过食宿时间,往往不得不量时而行,逢丘陵荒野得紧走一程,遇人烟稠密才住了下来,看看是否有人要请地理看风水的。

    一日,救贫来到了浙江处州地面的一个地方。这裹一片开阔平地,住户不少。只见那矮树丛丛,鸟啾花香,港汊纵横,田连阡陌。虽无万壑争流,千崖竞秀,少松少樟亦少竹;却有那多柳多麻更多桑。救贫觉得这是个好地方,自度这人烟稠密之地必有人要看风水,便在此找了户人家住了下来。

    救贫住在一姓沈人的家里。主人得知他是个风水先生,生活漂泊,显得同情,招待颇为热情。

    村裹的人听说来了个陌生的地理先生,不少人前来看望。他们当中有好奇心的,有事先来打探打探,想请地理看风水的。来人七嘴八舌,问这问那的都有,一时之间救贫应答不暇。随之,村人奔走相告,“我们村裹来了个外地的风水先生”,“沈某家有个做地理的”,不久的时间,全村知道了,也很快传到了村外,甚至老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救贫住在这裹的时间虽不是建宅修墓的应时季节,也有请他看阳宅风水的,请他做阴宅地理的。他帮人做地理,不但细心察看龙势脉象,且风水好在那点,忌在何处,都一一讲明,无卖弄,不欺哄,更不信口索酬,保得人们信赖。

    对於风水,许多人是宁可信其有,不肯信其无的。这裹有户人家家事不顺,自以为阳宅犯凶,请救贫帮看风水。此人过去就问过风水先生,那先生自诩高明,当问过住宅朝向,主人年庚後,未经察看便断言“此宅犯凶。”现经救贫一看却说“宅宇无碍。”东家疑惑,将过去曾问过风水先生的事一一述说,并道:“杨先生,我的茅居怕是有些关碍,请细细察看,明个究竟方好!”救贫道:“依我看,贵宅并不犯忌!”可是,东家仍不放心,他那裹知道救贫是风水行家里手?於是又问:“为什麽过去那位先生断言我的住宅犯凶,同是一幢住房说法又各不相同呢?”救贫觉得解释不清,本来想说“他为的是钱”,但又不便直说,只幽默地说:“那位先生比我高明,他能看出忌处,我不能!”东家见救贫一再说:“无碍”,心裹是铁实了些,却像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”这句话说的那样,思忖:也许真的没什妨碍,要不,他就不想赚钱麽!

    看完房屋的风水,两人聊著闲话。东家觉得这先生也真怪,联想起自己看房子的事,笑著问:“杨先生,人都说‘十个地理九个破,一个不破没地做’,新宅旧宅,只要叫地理先生一看,不是说这裹不吉,就是说那裹犯凶,看过的风水总是後者揭前者的短。我就没有看到一个说看过的风水没有一点嫌破的。你却与众不同,似乎不想多做风水多赚钱似的,何也?”。

    救贫觉得他问的蹊跷,答道:“对於风水,各人的看法是不同的;对待一件事,是不是都计较个人得失,也是各不相同的,我倒问你,你说地理先生看过的风水都说这裹不吉,那裹犯凶,果真如此麽?我是想,是好应说好,是坏便说坏,好又说成不好,坏便说得更坏,这不是为了讹人钱财又是为着何来?这揆之情理不通的事我不能做!讹人钱财,问心有亏啊……”

    东家听了救贫的话深为感动,向他投去敬慕的目光。自言自语:哎!真是一样的米供出百样的人,这杨先生真正人君子也!

    在处州,请救贫看风水的不少,都说他风水术精。他所说“讹人钱财,问心有亏”的话传扬开去,更留下一个美名。

    救贫在处州来来往往,住了较长时间。

    然而,风水不是家家要看,地理不是天天有做的,一段时间过後,毕竟看风水的少了,救贫不得不转走他方。

    光阴荏苒,救贫离京已经一年多时间了。想想自己身如大海扁舟不知谁边,随流浮萍,无处扎根,觉得长此下去终不是事,更想著要找个安身处所。自然,这适於长期安身之地那裹去找,自己是完全没有底的,他不得不听天由命。

    救贫离别处州继续向南而行。在这弃官为民的一年多时间裹,漂泊迁徙几成习惯,但走得远了仍觉两腿酸痛,疲乏无力。无奈之下只好忍耐坚持,到了後来则索性放宽心思,把不断的迁徙走动当游山玩水,拿途中见到的一村一舍、一石一木当幽景奇观,边走边看,细心品赏,聊以自慰。

    这天,他走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。由於走得远了实在是太累了,见路边有块乾净大石便坐下休息。四野望去,眼见青山排挞,绿水环绕,忽上忽下的崎岖小道,冥思遐想中,又想起了朝中的往事,自己的处境和将来该如何打算来。他一想一句,在无意之中竟缀成一阕词:

    山自低高,路何迢迢?弯弯溪水梦绕。上之朦味,廊庙倾倒,谁与一同计较。乐得喧嚣永去,寂寞又生,愁难了!愁难了,恬然自安,只在自我天地,度将昏晓。竹篱茅舍风光好,吾甘淡薄,富贵过眼云烟。我何人斯!安能永好?从兹後,寄情山水,荣辱烦恼总少……。

    救贫想起坐得久了,没心把词斟酌续完便起身赶路。沿途虽也找些地理做,但是,总难有住上几天的地方,只好走走停停,随寓而安。几个月後,他辗转到了湖北境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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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以官职换神鞭

(管让礽  著)


    据传,不知什麽时候杨救贫在某县做过一任知县。他以官职换取‘神鞭’,得鞭之後即弃官而去,重做地理”的说法,在于都宽田乡石马村一带广泛流传。这一说法是真是假难以定论,听人讲起来却有一个颇为曲折的过程。

    杨救贫担任知县的县城,不远处有个近山旁水名叫龚村的村子。村裹有个四十开外的人名叫龚易昌。此人目不识丁,别无特长,却善解鸟语。瓦面、树上鸟儿叽喳,它们是在对骂、在歌唱,还是在商议著什麽呢?他都听得个清清楚楚。对此他得益不少,可有时也惹来麻烦。

    这天,他坐在屋门前一裸大树边,远处飞来一只大鸟落在树上。这鸟对著龚易昌一句一点头地叫了好几声。他听出大乌说的是:“龚易昌,龚易昌,南山有只虎拖羊。你去检,你吃肉,我吃肠。”他半信半疑,心想:还有老虎拖羊?转而又想:管他有没有,去看看。於是,他带了把长柄柴刀迳奔南山而去。

    龚易昌边走边看,在南山坡下果见有只不大的老虎衔著一只羊腿在费力地拖著。他远远地大吼几声,老虎吓得弃羊而逃。龚易昌把咬死的羊背回家裹剥皮剔骨,检了个不小的便宜。

    龚易昌把检来的羊吃完不久,上次的那只大鸟又飞来了。它一见龚易昌又连叫数声:“龚易昌、龚易昌,北山山坡虎拖羊,你吃肉,我吃肠”。龚听了满心欢喜,自语:“我正好没有羊肉了,何不快点把它检回来?”他像上次那样,带了刀急忙奔北山而去。

    北山坡树木不多,但矮树丛丛。他听说有虎心中有些惊怕,慢慢向前,四面观望。可既不见虎也不见羊,只得沿坡寻找。结果,羊没有找著,却见一小树丛边躺著一具尸体。他吓了一跳。见近处有几个衙役打扮的人走来便即离去。

    为什麽衙役会到这山坡来呢?原来,几个砍柴的人路过这裹,看见这裹杀死了人便立即到县衙去报了案,那几个衙役就是得报後到这裹来查验尸体的。

    衙役翻检尸体见有几处刀伤,知道是被人谋杀致死的。他们见刚才那人在此走来走去,手裹又拿著刀,以为是他杀的,便追了上去把他叫住,问他为何杀人?龚易昌争辩说:我是来检羊的,何曾杀人!衙役远远一指道:那人杀死不久,你刚从那裹逃走,你忘了手裹还拿著刀呢!锁上!龚易昌有口难辩,被押回了县衙。

    杨救贫任县令。衙役向他禀报捕得杀人凶犯的经过,并呈上凶器。人命关天,杨救贫立即吩咐“升堂”。他想尽快审结此案。

    堂鼓响过,杨救贫坐到公堂上。一声“带凶犯”,龚易昌被押到堂前跪下。救贫问:罪犯姓甚何名,家住那裹,因何杀人,要一一从实讲来。

    “讲,快讲!”两边衙役大声催促。“回大人,小民龚易昌,家住城南龚村,小民一向安份守己,我杀鸡都怕何敢杀人?那人不是我杀的,请大人明察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人不是你杀的,你为何拿著刀在死者身边转来转去?”

    “我是去检羊的”

    “胡说,羊也有检?哪你检羊怎麽又带刀,不带别的什麽?”

    “有只鸟告诉我,说那裹老虎拖羊,我怕老虎伤人,就带……带了把刀去。大人!听说有虎,谁不防著点啊?”

    救贫听得火了,一拍公案,道:“鸟儿会说人话,竟敢欺蒙本县,分明是个刁顽。”边说边伸手从签筒中抽出三根签子,道“不说实话,打你三十大板。是仇杀还是谋财害命要从实讲来,免得皮肉受苦。”他把签子插回筒裹。

    龚易昌战战兢兢,道:“大人,小民确是去检羊。上次在南山检了只羊就是那只鸟告诉我的,他说“你吃肉,我吃肠.”因为小民没把肠子留给他,失信於鸟,那鸟报复我。这次就骗我说“北山山坡虎拖羊”,叫我去检,我去了。

   “唉!谁知把我引到那裹,就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失信於鸟!”杨救贫只听说有“失信於人”的,不觉又好笑又好奇,便耐著性子问他,哪你懂鸟音……。

    龚易昌立即回答:“懂。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当面验证。

    “验证?”杨救贫思考著:鸟儿说话他说能听懂,可别人听不懂呀!他怎麽说都可以,怎能验证?除了龚易昌外,其它情况一点不知。欲放不可,欲办不能,他为难了。於是袍袖一拂,盼咐退堂!龚易昌押回监禁。

    退堂後,杨救贫脱掉官服,下去官帽,还在思考著这个案子。龚易昌杀人被拘之事!四面八方都已传开,这更增加了侦探的难度,既已把他拘审,还是边审龚是否真凶,另外派两人暗中查访……他思索著如何办理此案,在衙内衙外踱来踱去。忽听得麻雀叽叽喳喳扰了他的思绪。由此想起龚易昌说的能听懂鸟语,便叫衙役把他带到衙前,想试验一下,看他是否真懂鸟语,能否从中发现破绽……。

    龚易昌被带来了。救贫问:龚易昌,你自言能识鸟音,我来问你,那些麻雀叽哩喳啦,它在说些什麽你能听懂吗?

    龚易昌望著那群麻雀听了一会,答说:“禀大人,麻雀说南门外有一坪谷子,邀著大家去吃。”

    “南门外有一坪谷子?”救贫心想:此时并非收禾割米的季节那有人晒谷子?莫非他信口胡猜,於是一边派人去那裹查看,一边对龚易昌说:如果麻雀不是邀伴去吃谷子,哪你说说该当何罪?

    “欺君之罪!”龚易昌知道说得太快说错了,立即改口:不!不是欺“君”,是欺骗县爷,该当受责,杖……杖二十。

    “吾!”救贫点点头,心想:你就等著挨板子吧!

    去查看的两名衙役到了南门外,果见一块晒场上晒著谷子。那是一户人家屯积的谷生了虫,挑出来翻晒。他们站在晒场不远的地方观看,只见从衙门方向三来五只一伙地陆续有麻雀飞来,直落到晒场上吃谷子。衙役立即回去禀报了杨救贫。救贫听了,看看原有的麻雀已经飞走尽了,小声说  “真是奇事”。

    俗话说“为人不做亏心事,夜半敲门心不惊。”龚易昌没有杀人自己有底。他听出衙役到查看,果有麻雀吃谷便有些得意,也更加胆壮起来。对救贫说:“大人,我没说谎吧!唉!说我杀了人是冤了我,该放小民回去……。

    救贫听了龚易昌的话,看似严肃,实是和缓地说:“你懂鸟音并不证明你从不说谎,你没杀人也只是你自己说的。命案未了,能随便放你回去?”

    龚易昌在押回监所途中见牵成一线的蚂蚁朝衙後爬去,他伏下身子以耳贴地面细听起来,押送的衙役觉得奇怪便让他听了一会。已经踱到他面前的杨救贫见了蚂蚁,问:龚易昌,你懂鸟语难道也懂蚁语?龚答:略懂。救贫问:哪你说说这磨多蚂蚁都在说些什麽,要到那裹去?“禀大人,蚁声细弱听不太清,大意像说‘老爷床下一罐糖,大家都去尝一尝’。

    ”救贫微笑不语,心想:我床下果有一小罐糖,难道取糖时罐外沾了糖引动了蚂蚁?这龚易昌真怪,难怪他说有人叫他“龚异常”了。

    杨救贫觉得他以前说的恐怕都是真话,一开始也认为说他杀人值得怀疑。因为验看他的刀时,那刀上不但毫无血边,而且像好久没有用过。如果他是杀人犯的话,杀了人那有在那裹转悠不迅即逃走的?这些疑问初审时救贫便想到了,所以不杖责他,後来也不再开堂审问。他说的“检羊”亦有怀疑。因而不可贸然从事,亦不能把他释放。现在认定他是凶犯尚无证据,觉得不应继续拘禁他。於是对他说:龚易昌,此案未结,本县当慢慢查证。放你回去,但结案之前你勿离家远走,应随传随到,并每隔十天来县衙报到一次,听从处理,做得到麽?

    “做得到!请大人查得真凶,秉公处理”。龚易昌谢了县大爷,被释放回家。

    派去暗访的两名衙役乔装改扮到近处侦察,不久时间查清死者系一外地人,此人路过时被人骗至北山坡下,因拒劫被害。打劫者亦已被查清了姓名,这桩劫财害命案至此真相大白,并处理结案。

    龚易昌不知道此案已经告破了结,过了几天去到县衙,救贫告诉他案已了结後,说“委屈你了”,表示歉意。易昌倒显得胸怀坦荡,道:“没什麽,几天时间,我没挨一下板子,并没受多少苦,多亏大人公正严明,倘若遇上的是个糊涂贪官,我这回即使不判成死罪,恐怕也早已皮开肉绽了”。

    此案既了,救贫和易昌闲谈甚久。易昌敬慕救贫为官清正,爱护百姓;救贫已知易昌懂得虫言鸟语,觉得他是个奇人,颇有爱慕之意,此後竟偶有往来。

    过了一段时间,龚易昌到县衙去找杨救贫,救贫招待用茶。闲谈间,易昌拿出一物请救贫赏鉴,问是何物,有何用处。救贫接过细看,见是根略带方形、长二尺馀的鞭子,一面刻有“赶龙鞭”三个较大的宇,另一面刻著“赶山山自动,喝水水倒流”两行小字。鞭子闪烁著淡绿色宝光。救贫细看一会,说:“噢!这是一根鞭子。要说用处吗?我想除了做地理的有时用得上外,别无多大用处”。说完又问:“这根鞭子你是如何得来的?”易昌告诉说:“不久前,一只母鹅带着三只小鹅在河堪上吃草,那母鹅哑嗯哑嗯地在叫,我听其意是'吃草呀,不要吃人家的菜,吃人家种的菜会挨打的。’”我听得奇怪便站在那裹观察。那母鹅叮嘱完小鹅,扑通一声,顾自跳下河潭游水,游了几圈便打起迷子来,它一潜一浮地打了几个迷子,後来便卸起这根鞭子上岸,我就把它检回了家……。

    救贫听得出了神,久久地端详著鞭子,爱不释手。心想:那鹅显然不是家养之鹅,分明是仙鹤。如此看来,鞭子绝非寻常之物,分明是神鞭,龚易昌特意送来,莫非该我所得,是天意麽?想到这裹,救贫对龚易昌道:易昌弟,鞭子於你无用,只是做地理的有时有作用,我原来做过地理,早就想倒回去做我的地理。这样好麽?你来做这个知县,鞭子给我,我做地理去……。

    龚易昌听他这样一说,知道救贫喜爱这鞭子,认为以官换鞭子是假的,便道:“使不得,使不得!我易昌瞎字不识,莫说做知县,里正也当不了,何况知县是朝庭命官,当得了也不敢当的。这样吧!鞭子於我确也无用,我也是检来的,大人喜爱,鞭子就相赠於你。”救贫十分高兴地收下,一再表示感谢。

    其实,救贫早就想不做县官做地理是真的。因为他眼见官场营私舞弊之风盛行,对上不争相送礼、阿谀奉承,即使政绩斐然也是空的,倘若不小心触怍了上司,轻则谪贬,重则罚戮,如循私枉法,不但乱了章法,更苦了黎民,自所不为也。

    龚易昌把鞭子送给了救贫,正如“宝剑赠与壮士,红粉送给佳人”,适得其用。

    救贫得鞭後,做地理心切,挂印而去,重又遨游各地,做起了地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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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北赋诗刺官绅

管让礽  著

  杨救贫以地理术周游海内。一天,他路经湖北某县,因时值隆冬,天降大雪,气候严寒,只好在该县城住下。

    县城的知县见白雪纷飞,大地银妆素裹,想起前人咏雪的诗,赏雪的情景,一时之间心血来潮,便叫手下人把县城的官绅请来,共同“赏雪”。知县得知杨救贫也来到了县城,鉴於他在朝曾任大夫的声望,亦被邀请赏雪。

     应邀的人相继来到县衙。有的畏寒,袖手并足地在衙厅里闭门坐聊;有的则跟著知县到衙前观赏雪景。衙内衙外议论纷纷,静谧的环境一时之间便热闹了起来。他们所议论的,除了雪以外,还有衙门中事。自然,更多人猜想而又不便说出的,是知县请这么多人来,恐怕不会没有他的意图。

     隆冬下雪本属常事。有些赏雪者却籍此机会,借这自然景色挖空心思地对知县阿谀奉承。有个绅士走近知县,一边  “大人!大人!”,一边平伸出右手,用手划了个半圈,说道:“你看,这雪多美啊!洁白无瑕,就像县爷你的美德,一尘不染……”说完,瞧著知县,显然想博得好感。知县见他奉承,心裹巴不得,嘴上却说:不敢当,承过奖!旁边的一个绅士见前者奉承,亦挨近知县,他微弯著身子,言道:大人!这场大雪下得好啊!是一场瑞雪。常言道:瑞雪兆丰年。托县大爷的福,来年必定是一个好年成……。

      “唔!”知县一边点著头,一边连说:有好年成,有好年成!

     杨救贫独立一旁,虽也品赏著雪景,但他更专注的是衙前的几株腊梅和那一小块竹林。他出神似地看著那挺拔而白裹透青的苗竹,含苞欲放的红梅,想起一首诗中写的“红梅得雪添丰韵,绿竹凝妆带粉痕”句,心想:这句子写得多麽真切,多麽生动啊!而对於刚才那些阿谀之词、奉承之声,他一句也没有入耳。

     赏雪过後,知县命人摆下酒宴,招待宾客。大家围坐在大厅的几张八仙桌旁交谈说笑,觥筹交错,天气寒玲,酒热中肠,倒显出一番热热闹闹的气氛。

     三杯酒下肚的知县想著刚才那些大小官绅对自己的赞美之词,大概觉得听到的恭维还不够多,欲趁此机会“更上一层楼”,仰或想借此机会作些笼络工作,结交好这帮“地头蛇”,以更好地抬高自己,保住官位。他突地站了起来,  “诸位!”,扫视众人一遍,随即精神十足地提议:诸位先生!本县今日得闲,请大家一起赏雪,我们欢聚一堂,机缘凑巧,难得啊!本官粗通文墨,喜爱诗赋,在座诸公都是有文才有口才的,王勃在《藤王阁序》中写道:‘请沥潘江,各倾陆海’。我们今天就学著藤王阁新修时大宴宾客的那个样子,大家或诗或赋,或联对唱和,来他一个尽兴方止,大家以为如何?

     关於“潘江”、“陆海”的解释是:潘指潘岳,陆指陆机,有“潘才如江,陆才如海”之说。意思就是要各人把陆机、潘岳那江海般的文才藻思在诗赋联对中尽情地表现抒发出来。

     其实,阎公继任洪府(今南昌)都督,新修藤王阁成,在大宴宾客时“徵请”在座宾客作《藤王阁序》,并无众人吟诗作赋,联对唱和之事。

     在座官绅又那知这些,那管自己不会诗赋联对?为了迎合知县的提议,只是“好呀!好呀!”地拍著肉肥大手,唯唯赞同。

     杨救贫初来乍到,人地生疏。更因他生就“两道横眉,一副傲骨”,不附炎趋势,不愿对人阿谀奉承,坐在那裹沉默不语。僖宗早已西逃,这是大家都知道了的事,虽然救贫未说出自己弃官为民了,但他这个流浪式的大夫在此境现下是不太受人尊重的。今天他坐了个下位就明显遭到冷遇。他曾想离去,只是想到既被邀请,中途擅离於理不通,因此才耐著性子,坐待散宴。

     诗赋联对开始,知县首先提出:今天赏雪,当以雪为题,每人作七绝一首,或一人出一句,四人凑成一首。他见大家不作声,接著道:好,既无异议,现在就请那位高才起个头!

     知县说完,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他,可谁也怕丢脸出丑,好大一会,席间静得出奇,谁也不吱声。

     知县见没人起头,一片寂静,很有些不高兴。为了打破僵局,他只好强装笑脸,表现极为随和的样子说道:做诗是难,既要工仗,又要押韵。比如贾至有首《巴陵夜别王八员一外》的“七绝”诗:“柳絮飞时别洛阳,梅花发後在三湘,世情已逐浮云散,离恨空随江水长”。四句全对仗。我们今天是诗赋联对取乐,不必认真,大家随便些,不要拘谨。

      “对呀,对!不要拘谨,拘什麽谨呀!在座诸公有文才者多哩!会者不难,就不要谦推误时了”有个绅士这样敦促。这位绅士说话的时候大家都看著他,从众人的眼神、脸色看,似乎都在问:你怎麽不起头?你不是在推?

     本来,这些人大多只知附炎趋势,擅长敛财,对於吟诗作赋是一窍不通的,自然谨言。经知县那麽一说,席间有了己想好的硬有不妥,生怕在这些头面人物中出笑话,因而没说出来。

     有个绅士倒坦然,直说:“吟诗作赋本文人墨客事,像我这拨弄算盘珠子,平素只看些帐本数字的人,虽说认识几个大字,若讲起作诗来,哈哈!可真比挑二百斤的重担都难了,要我作诗的话,我宁愿自动罚酒三杯的好。”这绅士的话引来一阵笑声。後又有几人说:若说作诗我更是门外汉,要我作诗的话我也愿罚……。

     另一绅士见大家都推推托托,猜想在座的人多,善诗赋者确少,觉得在这种场合占个先颇光彩,於是道:“既然诸公一再谦推,在下就抛砖引玉,冒味出首句,衙外天地白茫茫,见笑了,请那位斧正,续下句。”他一说完,大家都喊喊喳喳,有的则大声捧场:好!好!衙外一看,弥天大雪,满地皆白,这首句就出得好,形象真实!

     有个绅士听了不服气,心想:不就一人一句吗!你这首句依我看就不怎麽好,语不惊人,平平淡淡的。我就不能续上一句更生动感人的?默思一下便说:我来胜合安合,续第二句,“飞禽走兽洞裹藏”。这第二句一出,厅子裹自是又一番议论,有说“大雪天禽兽都躲藏起来,续得好的”;有说“飞禽怎麽会都到洞裹去藏身?欠妥!”的。在众人小声议论中,有人续了“冷风侵骨水成冰”第三句。稍停,又有人续了“难辩何处是寒江”末句。

     诗已凑成,知县把四句连起来当众念道:衙外天地白茫茫,飞禽走兽洞裹藏,冷风侵骨水成冰,难辩何处是寒江。念完,心裹想:诗倒像诗,只非好诗,更没沾著“县事”的边儿,我今天的几潭酒算是白给你们喝了。他心里是这样想的,嘴上却说:嗯,这诗还可以,四句都不错,尤以末句为好。“难辩何处是寒江”,江河都冰冻住了,与雪地连成一片,水陆难分,诗中不见一个雪宇,雪在其中,可见一幅雪景。不过,诗中有叠字,押韵、对仗亦有欠缺,还有……

     县大爷评诗,其用意欲盖弥彰,对这首诗他是不大赞赏的。

     有位绅士较滑头,他见知县不太高兴。说到“还有”又没说下去,猜想是因为诗缺了赞颂县大爷的意思。为了讨好,他思索片刻便作了如下这首诗:“县令清廉胜於雪,为解民忧忙不迭,纵使盗劫多奸诡,明镜高擎照鬼魅”。好了,这个头一带,众官绅竞相效仿,有些根本就不懂作诗的也参加一句,作起诗来了。什麽“不愧为民父母官”、“明镜高悬察秋毫”、“兴利除害万民欢”等等,不多时竟成诗数首。这些“诗”上不搭下,含意各别,更不用说工仗押韵了。

     尽管这一个不如一个,一句不如一句,不是《下里》《巴人》,便是高山滚鼓之音—卜通、卜通(不通、不通)的“诗”毫无诗的意味。知县大人是越听越来精神。他双手板著桌沿,身子紧贴靠背,满脸堆上笑容,又像那听著一首好曲听得人迷似地,脚掌轻而慢却有节奏地拍地击节。

     杨救贫坐在那裹好不耐烦,越听越反感,莞而苦笑,只是没有喊出声来,心里却在说:“唉!一帮奴才,溜头拍马,你这样像话吗!”。

     最後轮到要杨救贫作诗了,他觉得与这些人一起百无聊赖,谈诗论赋更没意义。当有人“杨先生,请!”的话音一落,救贫便推说:在下不善诗赋。

     一些官绅见救贫一直默不作声,还不时地摇摇头,此时此刻便存心戏弄,听他说“不善诗赋”,有人更想让他丢脸,说:杨先生,不必过谦,堂堂大夫,自是才华横溢,出口成诗,请吧!请吧!

     救贫不得已,此时天正下著大雪,他目睹世态炎凉,望著衙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禁感慨系之,於是敛容吟道:“似拳大雪满天飞,挺挺筠松被压低,冷笑如此轻薄物,难溶能得几多时”。

     救贫吟出的这首直言诗,官绅听了,众皆愕然,你看看我,我看看他,无言以对。倾刻之间,已经趋冷的场面更变得寂静无声。
  
     知县见热闹欢快的气氛由此一扫而光,顿时变了脸色,他盯了救贫一眼,不顾礼节地背转身悻悻离去。赏雪落得个乘兴而聚,败兴而散。

     未待雪霁,救贫上路他往。至鄂州,偶过鄂州刺史廖銮。。两人交谈,救贫将自己弃官为民从事地理的实情告知。谈及风水,廖言江西风水极好,劝他去江西。救贫从其言,便由鄂州辗转到了江西虔州。
  
    注:

    1、诗据《于都文史资料》:《关於杨救贫》。

    2、“至鄂州,巧遇鄂州刺史廖銮”据“赣南杨公文化研究中心”的《杨筠松生平简介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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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楼  发表于: 2014-09-28 20:11

    
尊重自然、顺应自然、保护自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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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楼  发表于: 2014-11-07 21:56

缅怀杨先师。
天道酬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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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楼  发表于: 2014-11-07 21:59

楼主打字辛苦了。送上     
天道酬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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